周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内心的惊愕,如果正如曼叔日记上所记载的,从陌生人跳楼到曼叔到达现场以最宽裕的时间来推断不过十五分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现场处理干净并非一个人能完成的,也就是说研究所里可能两个以上的人甚至更多的人参加了现场处理。而许明达,庆明大学的著名心理学教授居然能够这么平静的面对一个在他面前死亡的人。
这是犯罪。
虽然觉得十分的疲惫,但此刻的周海睡意全无,他合上日记本放进公事包内。周海骑着摩托车快速的往警局赶去,此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车子已经超出了正常时速范围,他一心只想着尽快去档案室。
档案室的小刘坐在办公桌后面打盹,完全没有注意到风风火火感来的周海。周海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小刘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海哥……”小刘睡眼惺忪的看着周海,尤其是周海那皱成川字的额头。
“赶紧的帮我把2002年8月的档案调出来一下。所有的,我现在,马上立刻要。”
“好”小刘没敢有所耽搁他迅速往档案室内走去。
由于时间明确小刘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找出了所有卷宗。
周海大步流星的回到办公室,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最上面的一个档案袋,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翻阅完所有档案袋依然没有找到关于那个案件的任何记录。
周海很少有用电脑的习惯,此刻他不得不打开电脑,然后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栏里输入2002年8月星宿研究室跳楼事件。上面所显示的搜索结果是无此类相关的新闻事件。
周海再次来到档案室,这次他调取的是2002年人口失踪报案记录。
然而依旧没有跟该案件相关的失踪人口记录。虽说结果早已有预料,但最后一丝希望被熄灭他还是感到非常的不爽。
死者是谁?为什么没有报案?
此刻周海觉得他能够寻求帮助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许乐。他知道许乐一定很疲惫,可是他不能有所耽误。
周海跟许乐在医院住院部楼下的小公园里见面的,许乐双手手肘搭在双腿的膝盖上,手掌撑着额头,她的头发有点儿凌乱,浑身上下透着疲惫不堪的气息。周海向来不会安慰人,那些听着养耳的鸡汤他觉得对伤心的人半点用都没有,他将左手搭在许乐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许乐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许久之后许乐直起身子,她看向周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有湿润的液体在闪烁,她说道:“原来所有人只有我不知道哥不是爸的亲生儿子。”
周海想说就算不是亲生的,这并不影响你们的兄妹之情,但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此刻他能做的只有静静地倾听,让她能够释放一下压抑得情绪。
“到底这个家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许乐说道,她终究无法忍住滚落得泪水。
哭出来就好了,周海在心里这么说道。
或许是哭累了,许乐说道:“突然觉得很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周海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了,两人都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周海如释重负的说道。
他由衷的为许乐的坚强感到佩服。
两人从医院出来,步行来到离医院不远的一家餐厅,面积不大,但正值饭点,几乎座无虚席,连招呼两人的服务生也是在二人在角落里好不容易才找到空位坐下一会儿之后才出现。
两人随便点了几样家常小菜,待服务生离开后,许乐问周海“周警官,您电话里说找我有事,是……”
“许教授他还好吧?”周海问道。
“老实说,不太好,早上您也看到了,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我父亲向来要强,很少看上去会有奔溃的时候,这次……”许乐摊开双手,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这一系列的事情确实对他打击很大。”
这时服务生已经开始陆续的将菜肴端了上来,周海替许乐除去餐具上的消毒套。
“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事情。”周海笑了笑说道。
许乐也不客气,两人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整天没有进食,食物摆在面前才发现不是不饿,而是忙得忘了饿的感觉。
与此同时,医院这边,童童在再次注射了麻醉之后沉沉的睡去,眉宇间没有了痛苦的表情,许明达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用布满皱纹跟老年斑的手紧紧的握着童童稚嫩的小手。
许巍双手抱在胸前,站在窗前,他眼睛紧紧的盯着窗子外面的天空,一片灰暗。
“那个警察追得倒是挺紧的,我说你也动动脑子,拿出点实际行动出来,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完。”许明达声音沙哑,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从童童的脸上移开过。
有时候这种隔代亲能够让人羡慕嫉妒,乃至恨意滋生。
“从一开始我们就钻进了别人给我们设的坑里了。”许巍转过身,他依然双手抱在胸前,他将上半身斜靠在窗台上。
他看着祖孙两人,眼角带着淡淡的鄙夷。
“哼!这还用你说,现在问题是得阻止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尽快的找出那个想至我们于死地的人。”
“梁慧”许巍不紧不慢的说出这个名字。
那个跟他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他确定她恨他,是她在报复他。
“虽然没有看到她本人,但有人证实确实见过她,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肯定有人在帮助她。”
“要我说一开始你就应该亲自动手杀了她,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
“我可做不到您那么心狠手辣,毕竟是跟我共同生活过的女人,我下不了那个手。”
“哼!下不了那个手,现在就眼睁睁看着她把你往死里弄。”许明达看向许巍,一脸的不屑。
许巍很痛恨许明达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从小到大,他就是以这种表情在看自己,看着眼前落魄的人,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没必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没有我也就没有你的今天,要知道,你过去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许明达冷冷的说道。
“没错,我的一切还真是拜你所赐。”许巍说道。
“不过到现在为止,我只不过是失去了您亲生儿子这个光环而已,要知道,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我依然还是那个从未输过官司的大名鼎鼎的许巍,现在对我来说有没有你的光环都不想重要了不是吗?”许巍面不改色的说着。
许明达不禁浑身一颤,这个野种,他现在居然也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了。看来他从来都没跟自己是一条心。
“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要有什么不测,你也得跟着完蛋。”许明达冷笑着说道。
“你若还想在你律师的职业生涯里待下去的话,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许明达大声的说道,往日那种不容辩驳的严厉再次出现在他那苍老的脸上。
不,不仅仅是严厉,是发狠!
这时躺在床上的童童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那是痛苦的呻吟。许明达脸上的无限爱怜让许巍不禁心生嫉妒。那是在自己身上从未得到过的表情。
“爸,把童童送去研究室吧!”许巍说道。
许明达起身大步来到许巍面前,他用布满皱纹的双手揪住许巍的上衣领子,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想干嘛?”
许巍用手握住揪着自己衣领得许明达的手说道:“既然那组电波能够让人的记忆产生紊乱,那么也可以通过电波让人暂时散失感官,没有了感官他就感觉不到疼痛。”
许明达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但是他没法保证能够让童童恢复感官,一旦实验成功童童是感觉不到痛了,但往后的人生还那么漫长,如果无法恢复,他将一辈子都无法再有疼痛的感觉,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无法去感受酸甜苦辣那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知道您担心童童会无法恢复感官,但是如果一直用麻醉剂的话对他的身体影响更加的大不是吗?”
许明达没有说话,许巍知道他在犹豫,他在动摇,他接着说道:“再说了,您可以亲自参加研究阿,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许明达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2000年的时候许明达去国外参加过一次研讨会,那是一个关于人体脑部智力开发的研讨会,那次研讨会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只要一想到那次研讨会他就会两眼放光,精神无比的振奋。
“如果我们能够通过脑电波来组织人体的记忆,那么,未来我们一定会通过某种契机来唤醒前世的记忆。”
就是这句话让许明达不可救药的沉迷进了人体脑部记忆细胞的研究。
如果让童童失去感官,有多少把握让他恢复,百分之十,百分之一,不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可是如果继续让他用麻醉剂的话他的大脑所受到的影响也不小,也同样会令他记忆衰退。
不如博上一博。
许明达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待电话接通之后他声音颤动着说道:“通知所有人在我的办公室等我。”然后挂断了电话,他回身看向躺在床上的童童,眉心纠结,那是疼痛在折磨着他幼小的身体。
许巍双手抱于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