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风和日丽,三娘神清气爽的伸了伸懒腰跨出了金丝楠木的房门,睡在堂堂九公子府,说实话,那种舒适软榻哪怕是前世也少有,坐在园中凉亭轻抿香茗,隐约就听到许些公子府外把守拱门的禁军传来的细声碎语。
“昨晚不知道是怎么了,修剪花木和扫院子的那两个宦官一直喊着鬼啊鬼啊,吓的一晚上没睡着,哎,你说会不会和最近王上一直在查的郑国鬼兵军饷案有关啊”
“有可能,有可能”
看着几个禁军一阵附和,三娘心中暗笑不已,正在此时,外面一阵喧闹,抬头一看,原来是俊俏公子哥张良。
“韩兄,韩。。”还未踏进大门,张良就开始呼喊。
“呦,负心汉,你来这里干什么啊。”说完三娘眨了眨眼,嘴角微勾。
而张良如同一只被掐着脖子的公鸭子,脸憋的通红,最终,拱了拱手道:“不知良有哪里得罪姑娘而三番五次戏弄于我,若真如此,良在此赔罪,望姑娘海涵!”
“不不不,我就是感觉你这个人很好玩罢了。”三娘起身来到张良面前,朝着对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张良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看着这幼嫩小子的表情,甚是有趣道:“呼,就像这样”
“望。。。望姑娘自重!”张良后退几步远离这位他视为洪荒猛禽的女子。
“切”
三娘一甩衣袖,单手背在腰后,用眼撇了撇张良道:“公子,随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你日思暮想的韩兄。”
故意在韩兄二字加重了语气,而这混小子竟然无动于衷,反而松了一口气朝三娘拱了拱手。
待二人东拐西歪得来到一间柴房门前,还没进入就闻到一股恶臭,张良咽了一口唾沫询问:“韩兄在此处?”
“啊,昨日韩非在紫兰轩饮酒作乐好不自在,奈何喝酒伤身,最后不得已我亲自来送,但考虑九公子府上物器华贵,而韩非昏迷不醒,为了府上贵重物品免受呕吐物的污渍只好将韩非放置于此啊”三娘说完忍不住摇了摇头,一副为韩非着想的模样,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其实上昨夜他除了韩非自己的卧榻找不到其他的住处,只好委屈一下韩非了,至于让他住这里,怎么可能。
“韩兄,你受苦了”张良赶紧打开房门,去发现韩非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哪里有受苦的模样。
待张良叫醒韩非洗漱完毕之后已经接近中午,两人看着俏立在他们面前一副楚楚动人、极度自责的三娘,心中想到的只有:这个魔鬼。
“哎,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妙,要不少不得再住几次柴房”韩非苦闷的看着案几之上的美酒,而一旁的张良却满脸震惊注视着韩非,此话竟然从一个酒鬼口中说出,
“子房,现在天色尚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二人去一趟雎鸠台,看看我那两位押送军饷不利的王叔怎么样?”
雎鸠台?三娘稍一疑惑,转眼便想起了那是哪里,所谓雎鸠台名字取得看似风雅,但其实却是韩国专门用来关押贵族的监狱,位于新郑城郊的河中沙洲中,易守难攻,因诗经中有“关关雎鸠,在河之州”而得名,参与军饷案的安平君、龙泉君正是被关押在这里。之所以另设监狱,乃是以礼法而言,贵族即使戴罪入狱也要与普通老百姓区分开来。
张良在一旁接口,笑道:“良正有此意,若能早日破案不仅助祖父大人摆脱危局还可以让韩兄早日坐上司寇之位。”
“看二位公子如此雅兴,不如让小女子陪同如何?”三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许久不见那两个“老熟人”他可是想念的紧啊。
“这。。。狱监之所,恐姑娘受惊啊。”两人一对眼就知道如何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子参和。
“有蚊子!”“碰!”
“韩非公子,刚才万分抱歉,实在是刚才看到一个蚊子趴在凉席柱子之上,公子万金之躯,奴家怕此獠伤害公子,就稍微。。。稍微用了点力气。”张良与韩非坐在马车之上看着旁边梨花带雨的三娘,皆忍不住露出了死鱼眼,他们可不会认为因为一只蚊子而一拳把凉亭给掀了,这分明就是威胁!
“看姑娘削肩玉肌怎有如此力气?”张良看了一眼三娘,疑惑道。
“从小便是如此,未此奴家也甚是懊恼。”三娘皱着眉头,想到了自己被女装笼罩的恐惧。
“现如今各地纷争,姑娘有此力气也是上天赐予的福分。”韩非摇了摇头,看着外面荒无人烟的漫漫黄沙,叹了口气:“城郊之外白骨遍野,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姑娘不仅每日可以嬉戏玩乐、衣暖果腹,更有如此武力,不知又有多少人羡慕。”
是啊,三娘来到这里还没多久就已经见惯了生死,每日因为饥饿与疾病死亡的人数不尽数,一些人为了生存而易子相食,又有很多幼童一出生就没有了父母,女子为了果腹而甘愿成为他人的玩物,男子为了生存不得不铤而走险做他人之工具,每日走出房门进入街道都可以见到破败屋檐下身着破烂死去的人们。
三娘伸出如葱玉手去抚摸从指尖留失的黄沙,唱道:
“君不见,沙场残阳红似血,白骨千里露荒野。遥望何处为战场?乱云衰草带斜阳。黄沙散漫风萧索,孤村无人空战火。腥风折草战壕塌,月冷黄昏血染沙。野云落日黑云低,秋风瑟瑟老鸦泣。战场髑髅缠草根,荒村夜冷风叩门。宁为太平犬,莫做乱离人!秋雨呜咽似鬼哭,天阴雨湿阴风扑。战火已熄鬼火绿,狂沙乱走来复去。战马哀嘶,荆棘参差,血染污尘变做缁。征雁悲鸣,暗夜如屏,卧尸未寒血半凝。冤魂怨魄无名留,古来白骨谁人收?年年征战背故乡,家中妻小空相望。秋月已园人未全,夜雨如泪泣涟涟。”
而韩非、张良听此哀歌忍不住朝着三娘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