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君自尽虽然没有死,但却让萧唤月心里很是愧疚,晋王劝她不要多想,许知君的自尽跟她没有直接关系。可即便如此,萧唤月仍是消沉了几日,一想到那日她对许知君说的话,愧疚自责之感仍会充斥在心头。
她早该想到许姐姐是被逼无奈的,就像许姐姐自己说的那样,她若真是忘恩负义之人,许晟决计要灭友来山庄时萧唤月便已经不可能活了。
但是,这种消沉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便被接下来的血雨腥风吹散了,中秋宫宴上这场巨变,改变了西京许多人家的命运。
丹青客见过赵将军后,并没有带回多少有价值的信息,赵将军的口风紧的很,唯一能知道的便是赵将军中秋宫宴那晚要去北宫门巡视。北宫门,刘和通为何要让赵将军去北宫门,难道他们是觉得北宫门被太宗皇帝封锁,不是进出皇宫的要道,因此……从北宫门杀入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不是没有可能,以刘淑妃那不走寻常路的性子,她哥是能干出这种事的。
晋王这样推测着,暗暗在书案上规划好了所有安排。
中秋佳节那天,月朗星稀,正是赏月好时辰,齐王携孙欲挽准时出现在邀月楼上,向太宗问安。
老皇帝老态龙钟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关切道:
“贤妃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吗?连这宫宴都来不了?”
齐王只道:
“母妃已基本无恙,只是尚未大好,恐过了病气给父皇,这才留在了王府。”
此时,刘淑妃也已和赵王落座,太宗皇帝扫视了一下四周,问道:
“为何还不见老四?”
一旁的大太监连忙道:
“回皇上,晋王妃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怕是来不了了,方才晋王府送来消息,说晋王心疼王妃,想亲自为王妃煎好药再来赴宴,还请皇上恕罪。”
太宗点了点头,笑着说:
“老四和老四媳妇儿倒是琴瑟和鸣!也罢,咱们不等他们了,等老四来了,一定要好好罚他三杯酒。”
说完,老皇帝率先举起酒杯,众嫔妃与皇子、公主纷纷举杯起身,恭贺皇上洪福齐天。
漫天的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像是在掩饰着焦躁之心的蠢蠢欲动,又像是在预示着一出即将登场的“盛宴”。
宴席开始没多久,刘淑妃突然拽着“醉醺醺”的赵王从座位上站起,向皇上歉意道:
“陛下,六郎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臣妾带他回去更衣醒酒,免得冲撞了陛下。”
老皇帝抬起满是褶皱的眼皮,有些不耐烦的看了赵王一眼,虽然心里觉得这个儿子软弱无能不争气,可一瞥见旁边依旧美艳不减当年的刘淑妃,老皇帝立刻给了个笑脸,挥挥手说:
“去吧去吧,让他少吃点酒。”
“是~”
刘淑妃妩媚的抬头看了看老皇帝,抓着赵王便走下楼去,这边一转身,那边就换了一副狠恶的皮囊,心里暗道:
老东西,早就知道你看我儿子不顺眼了,你等着看吧,今夜过后,太极殿上那方御塌便是我儿赵王的了!
淑妃离开邀月楼后,转身便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月影之下,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在那里等候已久。
“哥哥那边如何了?”
“娘娘放心,刘将军已命赵将军把住了北宫门,待齐王那边一有动静,刘将军便会炮轰北宫门,北宫门许多年没有人进出了,没人会想到那里已经被咱们控制了!”
刘淑妃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便让那小太监退下。
此时,宴席上的皇上有些坐不住了:
“老四到底怎么回事,他还能不能来?”
齐王将身后的心腹叫到身前,那心腹在齐王跟前耳语了一番,齐王诡秘的笑了笑,忽而高声道:
“父皇,您还是别等四弟了,四弟伙同淑妃和六弟意欲逼宫夺位,已经被儿臣拦在了来的路上,此时此刻,您只怕是再也见不到老四了!”
“什么?”
“啊?逼宫?这是要造反啊!”
“天哪怎么会这样!”
宴席上一众妃嫔立刻吓得花容失色,老皇帝的眼睛里渐渐燃起怒火,双手按在膝头,颤抖着说:
“你说……老四和老六要谋反?”
齐王深深望了老皇帝一眼,道:
“父皇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六弟总不至于三杯酒不到就喝醉了吧?不过父皇放心,儿臣自会带兵救驾!”
心头一颤,老皇帝立刻明白了过来,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齐王怒道:
“你……你说什么?你竟敢私自带兵进宫!永安门都拦不住你了吗?”
齐王执起一只酒杯,递到孙欲挽唇边,继而伸手揽住孙欲挽的香肩,幽幽道:
“父皇难道忘了,永安门今夜的值守是孙氏的二哥!”
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紫,老皇帝即刻抓住一旁太监的手,怒道:
“来人!来人!御林军何在!御林军何在!”
强行逼迫孙欲挽灌下一杯烈酒,齐王满意的吻去孙欲挽唇角的酒渍,笑道:
“父皇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在座皆是一惊,楼下却忽然有一位王爷颤颤巍巍跑上楼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皇兄,皇兄……臣弟绝无异心,衷心……辅佐皇兄多年,求皇兄放过臣弟……”
话未说完,此人便吐出一大口黑血,继而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此人正是老皇帝的胞弟宣王,当年北宫门之变中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皇子之一。
显然,宣王是中毒而亡,楼下的宴席有毒。
二楼的一众妃嫔立刻惊叫不已,皇帝大惊失色,失声道:
“这宴席是淑妃筹备的!淑妃……淑妃她竟敢公然下毒!来人,快来人!”
齐王见状,却是忽然仰天大笑道:
“父皇想多了,淑母妃纵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宫宴上下毒,在座的诸位母妃也不用担心,你们的食物里无毒,小王还要留着你们的性命来彰显自己的仁厚呢,只是楼下诸位王爷皆是皇室宗亲,若是让他们目睹了这场宫变,儿臣这好心救驾只怕也能被歪曲成谋权篡位,所以……还望父皇不要怪儿臣对各位皇叔太狠心!”
老皇帝看着倒地不起的宣王,暴跳而起,怒斥道:
“你……你这个畜生!朕看想逼宫的人是你!你竟敢污蔑老六和老四!”
齐王却故作神秘的将食指竖于嘴前,小声道:
“父皇,你听!”
四周忽然静的出奇,一瞬间,打杀声从不远处传来,熊熊烈火将北宫门烧成一块黑炭,大批兵马涌向皇宫。不多时便有人来报:
“皇上,皇上!赵王和淑妃娘娘的兄长刘将军从北宫门杀过来了!”
“什么?”
不可置信的盯住眼前的小卒,老皇帝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很快,又有人来报:
“皇上,不好了,永安门被攻破了,孙将军的兵马太多,臣等实在拦不住!”
“孙家老二这是要跟着老三那个畜生一起造反吗?”
“孙将军说六皇子赵王拥兵谋反,他担心皇上的安危,特奉齐王殿下之命前来救驾!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给朕说清楚!”
“可是刘将军却说是齐王殿下要逼宫篡位,这才领了六皇子赵王前来救驾!”
老皇帝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什么逼宫什么救驾,不过都是一个说辞罢了,这个时候谁还会管到底是哪一方先攻入皇宫的,只要能完胜,成者为王,自然怎么说都是对的,一旦坐上了这方御塌,他说他是救驾,那他就是救驾,谁也不能反驳,就像自己当年制造的北宫门之变一样。
瞬间的颓然,老皇帝瘫软在御塌上,祸起萧墙,北宫之变,当真是要重演吗?
不多时,齐王便命人将邀月楼的一众妃嫔以及皇上通通软禁,楼下的诸位皇室宗亲中毒轻者已手脚无力,中毒重者已像宣王一样当场毙命。
很快,漆黑的夜空被烈火染的一片通红,就像太极殿前的玉石台阶一样,被鲜血浸染的分外夺目。就在齐王和赵王双方打的不可开交之时,一批不速之客杀入了他们的重围中,为首的是骠骑大将军段赫,他左侧是段墨寒,右侧是前魏王秦泰,他们的身后是西北雄军。常年与西北蛮夷族交战的将士们各个野性大发,像猛兽一样纷纷砍向齐王和赵王的兵马,刀光剑影中,亲自挥刀上阵的齐王一刀架住段赫的长枪,恶狠狠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调西北驻军,父皇给你的权力也太大了些!”
段赫冷笑一声,淡定道:
“老臣奉晋王殿下之命,前来诛杀制造宫变的叛贼,有何不妥!”
“什么?晋王还没死?”
齐王大惊之时,一身晶亮铠甲的段墨寒已从段赫身后闪出,他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笑道:
“齐王殿下,半个时辰前被你派去在路上截杀晋王的可是此人?你可要看清楚了!”
头颅已被砍得血肉模糊,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伴着阴冷的秋风,分毫不差的飘进齐王的鼻翼里。
眸中杀意骤起,齐王的大刀挥舞得呼呼作响,段赫父子二人协同魏王死死拖住齐王的兵马。此时许晟的兵马已控制住北宫门,赵王与刘和通的兵马被悉数围堵。那刘和通叫嚣着要与许晟单挑,许晟虽没有多少军功,但也是实打实的武将世家出身,自然是能与刘和通一较高下的,二人一时间在北宫门打的难决胜负。
就在这时,谭光舒和谭铮带着岭南的那一小批兵马直奔太极殿而去,御林军见状穷追不舍,谭光舒父子当年被冤在岭南憋屈了多年,自是满肚子的怨气,如今得了机会发泄,二人皆是杀红了眼,一时间,太极殿外血流成河,血色映着火光,整个大明宫被笼罩在一片灼热的赤红中。
很快,萧洛便带着谭灵和萧唤月前往北宫门助许晟诛杀刘和通,三人赶到时,许晟已渐渐处于下风,萧洛及时出手替下了力竭的许晟,而刘和通仍能再与萧洛大战几十个回合。谭灵见状,便领了萧唤月前去拖住赵将军。几番较量之下,刘家军死伤无数,赵将军直接被生擒。最终,刘和通见赵王这边大势已去,畏罪自杀,其余诸将皆被俘。
许晟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刘和通,有些遗憾道:
“是员猛将,可惜跟错了人。”
萧洛则淡淡地说:
“他没有跟错人,他难道不该帮淑妃吗?就像许将军帮你自己的女婿一样。”
许晟站在原地怔了怔,方才惊觉萧洛所言甚是合理,他看着萧洛的背影,深深的忧虑涌上心头,萧家人各个都不简单,萧洛才兼文武,日后必然也会官运畅通,这对于许家而言极为不利。
当然,谁也没有留意许晟的神色,收拾了赵王的人马,谭灵和萧唤月便直接活捉了刘淑妃,萧洛冲剩下的兵马道:
“不要恋战,晋王有令,即刻随谭将军前往太极殿,抢夺传国玉玺!”
此时齐王这边也在向太极殿发起进攻,赵王已败,齐王与晋王走到了争夺玉玺的那一步。
火光将整个皇宫照成了不夜城,萧洛在太极殿门前挥枪截住齐王。齐王举刀狠狠劈在萧洛的长枪上,锐利的兵器相接迸射出无数火花,齐王看着纹丝不动的萧洛,阴笑道:
“文官领兵也能杀出如此气势,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呀!”
“让齐王殿下见笑了!”
齐王已命孙欲挽的二哥向太极殿杀去,而此时谭光舒和段赫也分别带着谭铮和段墨寒从太极殿大门杀入,双方在殿内大打出手,背后的打杀声不绝于耳,萧洛立于太极殿门前,冷笑道:
“殿下不妨听听你们齐王府亲兵的惨叫声,我方两员大将皆在殿中,区区一个孙家老二,只有等死的份儿,你若现在收手,兴许晋王殿下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齐王忽然仰天大笑,大刀划过萧洛手中长枪的边缘,直逼萧洛脖颈而去,萧洛即刻翻转长枪,侧身一闪,将齐王的大刀从空中截住。
齐王仍不肯善罢甘休,事到如今,他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萧云川,你少在这花言巧语!”
刀花飞旋,那把银光闪闪的大刀在齐王手中像有了生命一样直往萧洛身上钻,萧洛身手矫健,灵活的躲过齐王的一招一式,步步化险为夷。
见齐王已有力竭之势,萧洛反手挥枪将齐王的大刀压在枪下,质问道:
“齐王殿下,您一定要顽固到底吗?”
齐王感到自己握着刀柄的手开始颤抖,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他低估了萧洛的武功,看似柔弱无骨的人,却深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武功,甚至套路难寻章法,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招是什么!更可怕的是,他诈死逃遁,隐姓埋名整整一年无人发现……
抬头白了萧洛一眼,齐王仍旧不认输道:
“本王顽固?那你呢?你不顽固吗?晋王不顽固吗?萧云川,即便你赢了我,你也只是赢了我,赢得这天下的是晋王,又不是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即便我死,我也睡了你心心念念多年的孙欲挽,杀了你那自小就体弱多病的弟弟,单凭这些,我就已经赢了你!我死了又如何!”
眉心不经意间一蹙,萧洛飞起一脚踹向齐王的胸口,继而将手中长枪直指齐王咽喉。齐王捂着胸口半躺在地上,仍旧骄傲自大的笑着:
“咱们走着瞧!萧云川,你为晋王做了那么多,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能得到什么?你最爱的女人会为我殉葬,你弟弟不能起死回生,连你妹妹也险些在洛阳受辱,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萧云川,你是整个西京最大的笑话!”
萧洛握着长枪的手又上了几分力道,却终是抑制住心头怒火,冲一旁的晋王府亲兵道:
“把他拿下!”
一刻钟后,喧闹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幕中,邀月楼上,沉稳的脚步声沿着鎏金雕花的楼梯向二楼绵延而至。
被齐王软禁的妃嫔公主们此时已被晋王府亲兵送回各自宫殿。唯有老皇帝歪在御塌上,脸色颓然之下尽显老态龙钟,再没了往日万邦来朝时的雄姿英发,一代人的风华不再,大江东去,淘尽风流人物。
晋王手托传国玉玺,于老皇帝面前站定。他一身紫衣华服,衣冠端正,与整个大明宫的烽火硝烟和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格格不入,仿佛他从另一个尘世而来,从不曾参与方才诸事。
他的身后,有被流放的谭光舒父子,有被诬陷谋反的段赫父子,有被贬官的萧立言,有诈死逃遁的萧洛,还有被削爵除籍的老二前魏王秦泰。
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老皇帝挨个儿指着眼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却觉视线越来越模糊,良久,才哽咽道:
“你们……这是算计很多年了吧!”
抬起浊黄的双眼,老皇帝若有所思的看向眼前年轻英俊的晋王,挤出一个还算慈祥的笑容,说: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啊,最终是你把这玉玺握在了手中!”
“没想到?那父皇知不知道刘淑妃当年在母后的养颜羹里下的慢性毒药,知不知道徐贤妃当年在太子的马饲料里下的兴奋剂,知不知道董贵妃宫里的假太监是被人掉了包,知不知道那个寒冬腊月的夜里把儿臣推进冰水中的人也是受淑妃和贤妃的指使!父皇,你糊涂的够了!”
握着传国玉玺步步紧逼,晋王立于老皇帝的眼前,目不转睛的盯住他。
老皇帝只觉眼前这片淡紫变得格外灼人,甚至让人有点睁不开眼,过了好一阵,才如梦初醒道:
“你是说……这些事,都跟淑妃和贤妃有关?”
“不然呢?良善者方为贤,温厚者方为淑,她二人何时贤淑过?”
不知是因皱眉还是面部的抽搐,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一块晒干的老粗布,皱皱巴巴又干又硬。
能看得出来,老皇帝心里很难受。
渐渐地,他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沙哑着嗓子说:
“罢了……罢了!大势已去……大势已去!你放心,朕会写下圣旨,齐王赵王于宫宴上拥兵谋反,其罪当诛,晋王救驾有功,立为太子。老四,你……可还满意?”
晋王握紧了手中的玉玺,言语威胁道:
“你现在就写!”
老皇帝却忽然咯咯笑了,不疾不徐地接过徐以遥递上来的提前备好的笔墨纸砚,说:
“不要着急,若是觉得父皇措辞不当,你不盖这玉玺便是,父皇可以重新再写,直到你满意为止,反正……这传国玉玺在你手中。”
当年,他也是这样逼迫高祖皇帝才得来了这不算光彩的皇位。
其实于晋王而言,措辞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字面意思是齐王赵王谋反在先,晋王救驾在后,其他的修饰词都无所谓,待萧立言谭光舒等人轮流看过这份立太子的圣旨后,众人皆无异议之下,晋王双手将玉玺盖在了圣旨上。
此时,老皇帝已双腿盘坐于御塌之上,两眼紧闭,镇定道:
“说吧,准备让朕怎么死?”
晋王将立太子的圣旨捧于手中,幽幽道:
“放心,儿臣是不会让自己背上弑父的骂名的,明天,西京长安所有人都会知道,齐王赵王逼宫篡位未果,按律被诛,晋王救驾有功,立为太子,大周太宗皇帝在逼宫过程中受惊过度,难掌国事,故而提前退位,特传位于太子秦皓,是为高宗!”
老皇帝缓缓睁开双眼,依稀看到了当年北宫门之变时自己是如何气势汹汹逼迫高祖的。
“像啊,真像啊!”
老四,的确是所以皇子中最像自己的。
默默站起身,老皇帝被太监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到晋王面前,说:
“想把朕这个太上皇安置在哪呀?”
“摘星楼如何?听说那是父皇当年特意为母后建造的,后来父皇宠幸妖妃,母后失宠不愿留恋往事,便再不去那摘星楼,如今摘星楼已荒废多年,父皇也是时候去那里找寻母后的痕迹了!兴许,母后的亡灵已在摘星楼恭候父皇多年了!”
老皇帝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太监说:
“走吧,走吧……都散了吧,散了吧……罪孽太深重,功过难相抵,朕……对不起皇后,对不起先太子……”
晋王目送着老皇帝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的转角,转过身望见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已升于高空,月又盈,岁又增,又是一年中秋景。
一代人的故事结束了。
一代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