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君和晋王的大婚定在腊月十六,在那之前,京城便已经传遍了四皇子大婚的消息。远在友来山庄的萧唤月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大雪连下了三日,冬日里晴天少,山中积雪难化,友来山庄便提前屯好粮食和一应过冬用品,然后一直到过完年几乎就不再下山。
如今青衣居士已经归来,云栖也在萧唤月的帮助下将过冬的事宜筹备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云栖是很享受的,有萧唤月陪着,许知君的事也顺利解决了,筹备过冬的事宜也进展的不错,青衣居士回来狠狠夸了他。腊八那天,青衣居士带着云栖和萧唤月,一同挑选熬粥的食材。友来山庄腊八熬粥的惯例是一咸一甜。云栖知道萧唤月不喜甜,便在甜粥放冰糖之前提前打一些出来,放在自己小厨房的炉灶上煨着,待那杂粮熬的软烂之时,才用食盒装了单独给萧唤月送去。萧唤月本想入乡随俗,和大家一起甜粥咸粥都吃点,好歹意思意思,别让人家觉得自己耍大小姐的脾气,毕竟如今不是在相府,没有人会为她专门熬不放糖的粥。
于是,从仆妇手中接过甜粥,萧唤月刚想硬着头皮喝下去,却见手中的碗已被人伸手夺去,转而望去,云栖已从身后的食盒里端出另一只碗,瞄了一眼上座的青衣居士,又瞄了一眼下座的一众仆役,悄无声息的将碗递到萧唤月面前,在她身边低声道:
“姑娘,这一份是不放糖的,云栖提前为你盛好放在炉灶上煨着的,你若不喜欢,喝几口做做样子就成,云栖再去给你盛咸粥。”
萧唤月捧着温热的碗,心头一阵感激,连忙说:
“云栖,谢谢你。”
云栖撇撇嘴,说:
“姑娘又跟我客气,说起来你得算是我师姐呢,我如今是未来的掌门庄主,照顾师姐那是应该的。”
萧唤月把一勺粥送进口中,入口即化的各种谷类带来的软糯口感很是过瘾,再加上没放糖的原因,那米香豆香就格外的撩人舌尖。她一边喝着粥,一边想着云栖方才说的话,他既然已经把自己当成师姐,那便再好不过。这过了腊八就是年,本还担心自己过完年回吴兴时云栖会各种难舍,毕竟云栖对她的那点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哪怕他再藏着掖着,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星星,那是晋王跟她表白的那天晚上才有的眼神。如今他既已主动退一步,甘心做自己的小师弟,她也便放心了。
云栖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进退又会疼人,萧唤月侧目看着云栖一口一口吃着从自己手里换下的甜粥时,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不禁暗自摇头,到头来,反倒是自己对他有点不舍了,明明一开始只是把他当成萧渊来着,还真是造化弄人。下座的仆役们难得有机会坐下来安安稳稳吃顿饭,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哪里顾得上看萧唤月和云栖,可上座的青衣居士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萧唤月清丽的面容落入青衣居士眼中,他不禁暗自感叹道:从前没留意过这个丫头,如今她长大了,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仔细打量一番,立言兄的这个女儿还真是漂亮,想想萧洛那张蛊惑了齐王妃孙氏五六年的脸,也该知道他妹妹丑不了,难怪,云栖这样黏着她,处处为她考虑。
想到这,青衣居士的眉心不经意间一紧,却又瞥见云栖又为萧唤月盛了一碗咸粥,毕恭毕敬递到萧唤月手上,青衣居士深吸一口气,心里颇为不爽:这小子伺候我的时候都没这么恭敬过!悄咪咪观察了一晚上,青衣居士到底还是看出了这二人间渴望亲密但又迫于身份的悬殊而刻意疏远的样子,这人世间,总是留有各种各样的遗憾。晋王为了拉拢许家迎娶许知君,负了萧唤月,来日他登基,以他的才能也迟早会成为万民拥戴的明君,到时候百姓高呼万岁之时,谁还会记得萧唤月,他可以辜负一个女人,但绝不能辜负江山。然而,看着眼前的云栖,他对萧唤月那样好,青衣居士甚至看得出萧唤月也是动过心的,可那又怎样,萧立言如今以退为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朝堂,绝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江湖人,而他自己也不会允许云栖娶一个官家女子。
云栖与萧洛还不同,萧洛虽年少时也同青衣居士行走过江湖,并在江湖中享有画中仙的美号,但他出身世家,又有功名在身,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的朝廷官员,自是没人敢说什么,可云栖不同,云栖自幼便在江湖中长大,以后要继任友来山庄庄主,不可能入仕,若是娶了官宦人家的女子,岂不是要沾染朝堂之事,坏了门派清规,迟早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果然红颜多薄命,萧家这个丫头,当真是苦命人,太漂亮的女子,注定有着不平凡的一生。
这样想着,青衣居士便动了恻隐之心,晚膳之后,他特意把萧唤月叫到自己的院子里,腊月里气温骤降,萧唤月单薄的身子虽裹着加绒的披风却仍觉寒冷刺骨,一双手忍不住的往袖子里缩,院子里的古树干枯的枝丫借着檐下的灯笼照出的稀微烛光,在地面上映出一片斑驳,青衣居士倒背着双手立于那片斑驳中,深青色的外衣把他衬的愈发清冷,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敬畏。
萧唤月望见义父的背影时也不觉顿了下脚步,继而走到他身后,恭敬福了福身,道:
“给义父请安。”
青衣居士转过身,深邃的目光从萧唤月身上扫过,意味深长地说:
“月儿,你如今也十六岁了,可有想过自己的婚事?”
虽说父亲过问女儿的婚事不是什么出格的事,但自己毕竟是义父,又不是人家亲爹,可……青衣居士还是忍不住要问,他想知道萧唤月到底怎么想。
萧唤月又不傻,自然知道义父所指,方才在席间她就注意到了义父的神色不太对,刻意疏远了云栖,如今义父又这样问,所以意图便很明显了,萧唤月不想跟义父绕弯子,便垂眸道:
“女儿不会嫁给云栖的。”
她说的那样干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青衣居士心头一软,继而道:
“唤月,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义父看的出来,你们之间,一直是云栖更主动,义父也看得出,你对他亦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你比他更决绝一些,说到底,都是那个臭小子让你为难了!”
萧唤月见义父才回来几天就把他们的事看的那么透彻,不禁有些脸红,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说:
“义父若是不放心,女儿可以提前返回吴兴,不用等到十五。”
萧立言的意思是让她过了正月十五再回吴兴,青衣居士没想到萧唤月会说这样的话,连忙摆手道:
“胡说什么?过了十五才算过完年,哪有过年过一半就走的道理!义父不是怕你二人日渐情深,毕竟云栖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断不会做出越矩的事,而是……你一定要提前为自己日后的生活做好打算,一旦你习惯了云栖的陪伴,来日你一回到吴兴,一个人形单影只岂不是终日孤寂无趣?云栖那边我大可给他多派些活让他分分心,可你怎么办?你总要找点事做是不是?或者……也该正儿八经的考虑一下婚事了!”
萧唤月怔了怔,是啊,她不能太过享受云栖在她身边围着她转的日子,以后回到吴兴,肯定会不适应的。
“义父说的是。”
她应道。
青衣居士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你也不小了,以后或是招个上门夫婿,你的孩子都能跟你姓萧,或是嫁个家世差些的,你们萧家能拿捏的住的,跟人家说好,日后生的儿子挑一个记在萧家名下,也算是把你们萧家的香火延续下去了。”
萧唤月淡然一笑,不假思索地说:
“我是不会嫁出去的,我不会离开爹娘的,我要给他们养老送终,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了,我会招个上门夫婿的,我是萧家最后的血脉,我生的孩子必须全部姓萧!”
青衣居士不禁暗自佩服,虽说从前也有一些没有儿子的世族给女儿招上门夫婿来延续血脉,但毕竟是少之又少,且一定会受到非议,可看萧唤月方才的样子,分明不是在说笑,她是认真的。从前还真是小看这个丫头了,果然,人总要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才能慢慢成长起来。
而京城这边,萧洛在晋王大婚前几天赶回了晋王府,见了晋王只一句话:
“当年董贵妃被害一事查清了。”
晋王并不觉得意外,以萧洛的才能在这段时间内能查清此案不是难事,之前之所以查不出是因为萧洛还要兼顾刑部的事务,如今他不再是萧洛,不再是刑部的一员,便可心无旁骛的一心来调查此事,自是能将其查的水落石出。
晋王示意萧洛坐下回话,萧洛不跟他客气,将垂着黑色纱幔的幂离和蒙面的黑色面纱摘去放在一旁,坐到晋王身边,道:
“许多年前,城西住了一户姓郭的人家,夫妇二人务农为生,有三个儿子,大郎比二郎三郎大七八岁,二郎和三郎是双生子。后来这对夫妇相继过世,大郎继承了家业,这郭大郎不务正业沉迷赌博,很快就输得家徒四壁了,还欠了不少赌债,把媳妇儿都押出去了。刘淑妃和徐贤妃就合伙命手下收买了这郭大郎,先让三郎进宫做太监躲避王皇后那边的检查,等到三郎出宫办事时再由二郎顶替三郎回到宫里,兄弟二人乃双生,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人能看出端倪,然后郭二郎就被分到了董贵妃的宫里,并在董贵妃的饭菜里下药,将其玷污,等皇上一现身,他就即刻自尽,如此,郭大郎便可得到万贯家财,不仅能还清赌债,还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晋王眉心微蹙,道:
“难怪……以母后的行事风格,定会让手下小心谨慎,如何会让新入宫的太监里混入正常男子!可怜母后临终前还以为是自己的疏忽大意害了董姨母,如此看来,他们用这招,只怕是父皇也不能勘破!”
萧洛没有做出什么评价,皇家的事他不便评说,只是接着说:
“后来那郭大郎拿着钱逃离了长安,他嫌三郎做了太监辱了门楣,将他赶出了家门,也没有去债主那把自己媳妇儿赎回来,以为以后可以一个人花天酒地了,结果在离开长安的路上就被刘淑妃派人杀死了。倒是三郎,因被大郎赶走所以没跟着他,反而逃过了一劫,后来一个杂货铺的老板收留了三郎,让他在店里做学徒,我就是从他那查到的这些线索,不然此案过去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无从下手。听说郭大郎那个押出去的媳妇给债主做了小妾,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暗暗帮趁着杂货铺的郭三郎,那债主很宠她,说可以把她生的儿子过继一个给郭三郎,债主的夫人也很同情她,从不刁难她,总之,三郎和大郎媳妇儿现在过得都不错,反倒是郭大郎,落了个惨死,据说刘淑妃连全尸都没给他留。”
晋王冷笑一声,道:
“郭大郎那是活该!我要是淑妃,也不可能给他留全尸!如此造孽,简直丧尽天良!三郎为何会成为太监,他娘子为何会给别人做妾,还不是为了给他还赌债!”
萧洛垂眸道:
“他是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他也不想想,帮宫里的人做这种事,怎么可能留他活口,他若是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带着两个弟弟谋生,又怎么可能被淑妃和贤妃的人盯上。”
晋王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说:
“有道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争气!”
晋王转头看向萧洛,接着问:
“云川,可还有其他消息?”
萧洛道:
“雨烟已经成功把韩琪哄上了床,至于什么时候能有身孕,我也不清楚,红杉已经帮她弄到助孕的方子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晋王笑着说:
“红杉还真是无所不能。”
萧洛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解:
“红杉如今不是留在王府保护心儿公主吗?雨烟的情况她没告诉你?”
皇上把南平郡主晋为公主,却并未恢复其原有的封号,但大家都觉得“南平”二字是小公主被贬为郡主时赐的封号,不吉利,所以在王府内便改口叫其心儿公主,晋王也不知道是谁先这样叫的,反正就这样传开了,连久不在府里的萧洛都学会了。
听到萧洛这样问,晋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她从不主动来见我,宁可大费周折的将消息告诉你,都不肯走几步来亲口告诉我,所以……以后她再给你传什么消息,你可要尽快告诉我!”
萧洛清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嘲讽道:
“殿下当初之所以让红杉从中代为联络,是为了不与属下直接碰面,引人怀疑,可如今,从中代为联络的反而成了属下,殿下和红杉近在咫尺,却像隔了万重山似的。”
晋王也觉好笑,抚额道:
“本王也没办法呀!她不想见本王,本王也不愿为难她,万一……把她惹哭了,你岂不是要跟本王翻脸?”
说完,晋王抬眸饶有兴趣的看着萧洛,萧洛的面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淡然道:
“她毕竟是殿下的暗卫,殿下只要传召她,她还是会来见你的,这样断断续续的让属下从中传达消息,万一误了事……她可是负责跟齐王府的细作联络的,齐王府的事大意不得!”
晋王摆摆手,道:
“说到底都是我不对,之前我还对她动了杀念,她如今还愿意留下来寸步不离的保护我的妹妹,我已经很满意了,我相信红杉是有分寸的,倘若齐王府那边真有要命的大事,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我的,毕竟……她父亲和弟弟在岭南还要仰仗本王,我若出了事,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
萧洛思索了片刻,觉得晋王所言也有道理,以他对红杉的了解,雨烟那边若真有大事,她绝不会这般任性的。晋王见萧洛不语,犹豫了片刻,继而道:
“云川,这么久了,你可有唤月的下落?”
萧洛回过神来,侧目看向晋王,坦然道:
“暂无,最近一直在忙着调查董贵妃的事,没有时间寻找唤月。”
晋王的笑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说:
“云川,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个义父住在友来山庄,你……能否告诉我友来山庄的地址,我可以让徐以遥去打探一二,看看唤月是否在那。”
被问到友来山庄,萧洛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却暗自揣摩:萧家和友来山庄一直都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萧家以官宦世家的地位庇护友来山庄,使友来山庄在京城中做买卖十分顺利,只赚不赔;而友来山庄则是萧家在朝中有难时最后的退路,为萧家保存血脉,延续香火。晋王是要做皇上的人,伴君如伴虎,若是让晋王知道了友来山庄的位置,就算他无法穿过那片黑松林,也终究是置友来山庄于险境了,山庄里的人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来,晋王若想找友来山庄的麻烦,在南屏山下守株待兔总是没问题的,如此,岂不是把萧家最后的退路都绝了。
这样想着,萧洛抬眸看向晋王,说:
“义父隐居多年,许久不过问外面的事了,唤月是去逃难的,以她的性子断然不会跑去叨扰义父,以致连累了友来山庄。”
晋王自是明白萧洛的用意,这只小狐狸小心谨慎惯了,想从他嘴里套出一句真话比登天还难,虽说自己没有要找友来山庄麻烦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唤月在哪,有没有受苦,过得好不好,可萧洛偏偏总爱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往深处想,偏他又在刑部审讯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说出的话找不到半点漏洞,让人明知他是有意隐瞒友来山庄的地址却又无法拆穿,晋王此时看着眼前的挚友,仿佛能看到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萧洛身后摇摆着向自己挑衅。
思索了良久,晋王才慢慢开口道:
“云川,你说唤月是不是彻底把我放下了……毕竟她一直以为你死了,你们萧家无妾,兄弟姐妹都是一母所出,感情自然更深,她大概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萧洛心头一颤,这么久了,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和萧唤月诀别时的场景,唤月的性格他了解,只怕是真的不会再想嫁给晋王了。萧洛一声轻叹,道:
“王爷都要娶许知君了,也该把唤月放下了,萧唤月是何等要强的人,她断不会嫁过来和自己的闺中密友共侍一夫的,而且还是做妾,更何况,即便我没死,萧渊的死你们晋王府也脱不了干系,唤月又如何能原谅你,既然许知君也喜欢王爷,王爷又何必在唤月那里自讨没趣。”
晋王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想听听萧洛怎么说。而萧洛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他不会允许他的妹妹做妾的。晋王心里一阵凄苦,到底,还是负了唤月。
萧洛不想再和晋王聊这个话题,便道:
“殿下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抬脚便要走,晋王却叫住了他:
“云川,你去把红杉带走吧,过几天我就要迎娶许知君了,红杉若是继续留在府中,万一被许知君认出她便是谭灵,多多少少有些不便,所以……暂时让她跟着你吧,等本王需要时,再把她召回来。”
萧洛颔首,领命而去,晋王看着萧洛远去的身影,渐渐回忆起萧洛重伤养病时红杉是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其实,红杉主动照顾萧洛,晋王心里倒是乐见其成,孙欲挽嫁给齐王多年,萧洛总不能这辈子为她守身吧,他如今是萧家独子,日后诸事尘埃落定,他总是要娶妻生子为萧家延续血脉的,若萧洛能对红杉有意,能把红杉的心思转移到他身上,那对自己而言也再好不过,免得红杉对自己用情过深,误事又误己,杀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样想着,晋王便有了登基后为他二人下旨赐婚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又渐转为遗憾,自己有意撮合他人,那到底还有没有人愿意再撮合一下他和萧唤月呢?这几日也见过了许知君的兄长,也客客气气叫了声舅兄,可惜话不投机半句多,若不是为了许晟的兵权,他也不想这般将就,说到底萧洛在他心里才是正儿八经的舅兄,他一直想娶的只有萧唤月一个人,许家那个大舅哥他根本不想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