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堂姐跟我说过的话,我们互相依靠坐在靠火车窗的座位上,她的话语重心长“小雅,在外面不像家里,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什么事情都得多留个心眼,待人处事记得时常保持微笑是不会错的。”简单的一席话却在我以后的人生中一生受用。
来到东莞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是从太多人口中听说过它,陌生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楼房,这么多的汽车……陌生的是它并没有村里打工回来的人的口中说的那样漂亮,生机勃勃。放眼望去见不到一片绿叶,一朵红花,只有清一色的灰,那种让人窒息的水泥楼面的灰。
此时,我开始想念起家乡的山,那一座座打开门就伫立在眼前的山――曾经我很讨厌的山。他们一丝不动的在那里挡住了我的视线和我那自由飞翔的梦。
堂姐带我到她公司附近的餐馆吃了一碗牛肉米粉,她似乎很自豪的说这是广东这边的特色小吃。也许是因为坐车劳累的原因,我吃不出它一丝的特别,我慢慢的咀嚼着,反复的咀嚼着。
吃完饭,堂姐带我去她让同事帮忙给我租的旅店,听她说旅店住一天十块钱,到明天上午12点为一天,12点以后要住的话得继续再交十块钱。十块钱住一晚,对我来说太贵了,我在心里默默的想“住上三晚就是我在学校一个月的生活费了”那时高三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30块钱。我在感叹完旅店收费贵之后更觉得这里的房东是在明目张胆的“打劫”。
不到十平方米的房子里放着一张上下铺的铁床。床上除了一块木门形状的木板外什么也没有了。堂姐把行李放到床上顿时房间灰尘四起,如同当时飞机飞过我们村上空一样,不过那是林场在为树木喷洒农药而已。
“没事的,一会儿我们收拾一下就好了”堂姐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安慰着说道。
我打开生了锈的水龙头,准备洗手,半天才放出泛黄的水来,堂
姐站在门口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们撸起袖子开始打扫起来。布置起我在异乡的第一个窝。不管我在这里住一天还是更久,我都希望它是干净整洁的,一尘不染的那种。那样我的心里或许愉快一点,就像我的农村老家,破旧但整洁。
打扫完以后,堂姐下楼帮我买了两床被子和一些生活用品。把床上整理好她便匆匆的回公司了,她说今天晚上会过来和我一起住,但她必须回公司开个“放行条。”
堂姐口中所谓的“放行条”就是公司员工有特殊情况才可以在晚上加完班以后外出,但必须写清楚外出的原因,回公司的时间,并一再强调和着重声明外出人员在外出期间发生一切安全事故均与公司无关。
堂姐走了,我一个人在旅店,此时不足十平方米的房子顿时变得好大好大,像辽阔的草原,而我却是一只孤雁。像汪洋的大海,我是一叶小舟。
我反复的一遍遍的检查木门上的铁梢有没有栓好。
我无所事事的在房间来回的走动着,听着门外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讲着各种不同的语言。门外是那么喧闹,而我的心好静好静,躺在木板床上,我听到它“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
十点多了,堂姐提着一瓶开水回来了,看她的样子好疲劳。匆匆忙忙洗漱完后,我们钻进了被单里。炎热的夏天,仿佛盖上被单我才觉得自己有归宿,不再飘摇的小舟,能从薄薄的被单上找到一丝丝安全感。
堂姐闭着眼睛嘴里和我说着话,“小雅,明天白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中午不能出来,晚上加完班以后再来陪你。后天再请一天假带你出去转转……”
“好的,那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姐姐“呼呼”的熟睡声。
睡吧姐,你一定是太累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堂姐已经不在了,她去上班了,我丝毫没有听到她起床离开的声音。
那天,我比生命中任何的一天都要无聊和不自在。一会儿躺在床上发呆,一会儿看看随身带的日记本,一会儿趴在生锈的铁窗边看马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感觉肚子饿了,就到旅店下面买了两个包子。我静静的等堂姐下班过来,然后和她相依为命。
终于感觉夜很深的时候,堂姐回来了,听说我一天只吃了两个包子她责备我光吃包子可不行,我只是轻轻的一笑,嘴里说着没事的。
“走,堂姐带你去吃夜宵,咱们吃点好的。”
堂姐带我来到一个看上去不小的餐馆,她满脸自豪地说“这是我们这个工业园里最大的,火锅做的最好吃的一家餐馆,主要是老板是我们湖北的,我和公司的同事经常来这里光顾。”
放眼望去,这是一座独栋的三层小楼房,外墙全部是用朱红色的瓷砖砌成的。在来广东的这些日子里,这是我见过的楼房中比较特别的一栋。一楼大门的正中间挂着金色的“湖北人家”的扁幅。别的不想再去欣赏了,就冲着“湖北人家”这四个字我顿时产生了好感与期待。
堂姐点了一盆微辣的汤底,然后是各种青菜,丸子,肉串,端菜上桌子的是一个50出头的短发女人。她满脸微笑的和堂姐说着话“娟子,你可好久没有来我们店里哦。这个是你妹妹呀?简直和你一样白皙漂亮。”
堂姐一边打理着沸腾的火锅,一边有礼貌地回答着“阿姨,这是我堂妹,刚来广东,想在我们这边找个工作。”
一听说我要找工作,阿姨顿时兴奋起来,放下手中的餐具,急匆匆的走到我面前“小妹妹呀,找工作好说,你看我们店忙的不得了,正缺人手呢!”
阿姨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用手指着门口的墙面“看到没有?那都是我们店贴的招聘广告。”声音拉的很大很长,生怕我们没听到。
“我们先看看吧!妹妹昨天才过来,不急着上班。”
热情的阿姨拉着我的手嘴里叨叨着“我看你挺好的,一定要来我店里。”
在我们表示同意考虑之后,阿姨才放心的走开,我们安心的吃了起来。
背着堂姐的目光,我一遍一遍的看着远处墙上的招工广告,字很醒目,是用红色的纸,黑色的毛笔写的――
1:本餐馆长期招聘服务员,要求年满18岁,身体健康,吃苦耐劳
2:饭店包住包三餐
3:每月工资500元,休息三天
欢迎有意者进店找李老板面谈!
那天火锅的味道确实不错,我比任何一次吃饭的时间都要漫长,因为那顿饭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