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先前在人族,我便也会像云墨一般瞧来瞧去,但如今是要来办正事的,我便全然没有了游玩的心情。
终于等到了夜晚,云墨却还在街道上流连忘返,我便拎了他直接往醉梦楼去。
却不想还没踏进门,便被门口的老鸨拦住了。
“这位夫人,男人流连烟花之地实属正常,做得大妻,还得有些容人的雅量才是。”那鸨母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让我浑身不舒爽。
我却不太懂她这话的意思,无奈被拦住,在人族又不能硬冲进去。我便只能带上云墨找了处茶楼,细细思索对策。
“这同上次才过了几天,你又出来鬼混!”刚一坐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怒斥。
这声音之大,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原本听说人族女子大多是温柔贤良,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怎的这一个却不是那么回事?
我有些好奇,便仔细听那女子的声音。实际上,并不太需要注意,那女子嚷嚷得整个茶楼怕是都能听见。
我装作不经意的往那边瞟了一眼,那身着青色衣衫的看样子是人族的某位纨绔子弟。我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来,便是因为我天族也有这样一类人。
行家最小的女儿行空依同我有几分交情,她的那位兄长行空尽不知怎的看上了我,便托她搭个桥认识认识。原本就当多交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位行空尽却不是个安稳的。他原本便是整日无所事事,也不曾在天宫领个一官半职,只是靠着行家老一辈的功绩混吃混喝。后来便隔三差五的跑到天宫堵我,只堵得我不胜其烦。又没有什么好法子摆脱他,我便只能抢着在天帝那儿领些任务,时常不必待在天宫。这样过了百年,那行空尽总算对我失了兴趣,移情了妖族的蛛女。我从行空依那儿得知了这一消息,才又安安稳稳的回到了天宫。
至此,我对这些纨绔子弟也是有了些认识,便能一看到那青衫男子,就知他是怎样的人。
那男子身边怒气冲冲的女子,就是方才发出那声怒斥的人,看样子大约是他的夫人。
“咱娘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好好温书,离科举不远了。”那女子叉腰站在男子身边,又嚷嚷道,“你可倒好,整日整日的宿在那醉梦楼,今日若不是我带着众家丁去寻,那鸨母还得拦着我。”
云墨也悄悄望着那边,似乎对着出闹剧很感兴趣。可我听着听着,却恍然大悟。
原来那鸨母竟是将我也当做了那些去青楼寻夫的怨女了,大约是我面色不善,身旁又带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云墨虽说已有几百岁的仙龄,但外形在人族看来,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想通了这一点,我也就没什么心思在茶楼待下去了。我将小绒球单手抱着,又扯上云墨,便飞快的再次朝着醉梦楼奔去。我这几日将云墨拎来扯去的,心里想想还真是对不住他。
到了醉梦楼旁边,我便找了个昏暗的角落,又将小绒球变成拇指般大小藏进衣袖。方才抱着它被那鸨母拦住,现下再去,怕是会被认出来。我也换了一副男子装扮,又给云墨变出一套成熟点的衣裳换上,才装作大摇大摆的往醉梦楼去。
这般虽扮得像了些,在路过鸨母身边时,我还是加快了脚步。
“两位公子,欢迎欢迎。”鸨母突然开口,“是头一次来咱们醉梦楼吧!”
我细细看了看鸨母的神色,便知她并未怀疑我们的身份。
“确是头一次。”我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好,便顺着鸨母的问话答道。
“两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老身这就去给公子们唤来。”这鸨母将我们打量了好几眼,大约是看我们的穿着像是来自富贵人家,便格外殷勤些。
这下可要怎么答才好,我本就是女子,哪来什么喜欢的姑娘。
“我们是来找花魁辛宁的。”正当我想着该怎样回答的时候,身后的云墨突然冒出了一句。
在来人族的路上,我将月下老人交代我办的事,向云墨讲了个明白,只不过省去了我失误将瓶子打碎之事。平白惹得云墨埋怨月下老人偷懒,把事情都交给我去办。我便又有些对不住月下老人,教他没来由的受了云墨的怨。
我本是主张寻花魁之事是要自行去办的,却不想云墨竟直接说了出来。
“两位公子好眼光,辛宁是咱们这儿最美的姑娘了。”没想到此话一出,鸨母竟十分受用。她朝里面探了探身,“马上就是辛宁姑娘的献舞了,老身这就领两位公子入座。”
这就成了?我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转过身朝云墨点了点头。
“赤若姐姐,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云墨扯着我的衣摆,有些犹豫不决,“父亲说过,我们身为男子,也须得一心一意才好,不能随意戏弄姑娘的。”
“不是同你说过了吗!现在要叫我‘大哥’,别叫‘姐姐’。”我赶紧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且我们只是来找哪位辛宁姑娘,又不是让你真来找姑娘的,有什么要紧。”
虽是这么说,我倒有些好奇五叔平日里都和云墨说了些什么。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是一向该由母亲来教吗?
我们进门在鸨母的安排下落了座,正好是能纵观整个舞台的好位置。眼前的舞台很是广阔,但也仅仅只占了整个厅堂的一小半。舞台装饰得极其华丽,这副光景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白萧然,他若是在此,应该同这舞台很是搭调。
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能坐着的都是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达官显贵,而周围还有许多站着观望的人,大约是在身份或钱财方面稍逊色一些的人了。还好我耍了个机灵,变出衣裳时参考了白萧然平日的装扮,若是随意变出两件,大抵现在就要站在远处挤破脑袋往里望了。
舞台上已经有抱着各式乐器的女子围成半月形坐着,大约是在等待那位辛宁姑娘出来。
“现在这天族的姑娘家,都这般不正经,去哪儿玩耍不好,非要扮作男人来逛人族的青楼。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我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舞台,却听见耳边传来一个雄浑的男声。声音之大,几乎达到了震耳发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