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真的打算不管我们了吗?”
长宁再一次望向邓景,等着他的回答。
风渐冷,她回眸,发丝轻动,如美景入瞳,他心亦微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求助的目光,总是让他那般难以拒绝。
邓景没有说话,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就当他今天昏了头。
邓景上前,一手便扶住了悉罗琉璃虚弱的身子。
“可以走了吧。”
他这一个举动,长宁都没回过神来,同时愣住的,还有悉罗琉璃。
“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不错的。”她笑着说道,眸光熠熠。
好像刚才对他的偏见,都一消而散了。
“我只是不想再听你唠叨了,仅此而已。”邓景依然绷着脸,冷冷说道。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就行了。”
长宁撇撇嘴,帮她们有让他这么难开口吗?
转而,她关切的目光再次投向琉璃,“琉璃,你家住哪里?远吗?”
“城外山脚下有个废弃的草棚,我和弟弟就住在那里。”琉璃虚弱地答道,显然一路的寒冷已经将她冻得有些发抖,她不禁裹紧了邓景的袍子,但她还是觉得冷。
长宁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琉璃是光着脚的,而她的脚趾上尽是冻疮,脚背皲裂,还在往外渗着血。
“那么远,你就这样一路光着脚走过来?”长宁已经不忍再看,她差一点就要忍不住眼眶的泪,因为琉璃的那些伤口,太让她触目惊心。
她看向邓景,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下了泪。
她不知道,这样一个饱经风霜的可怜女子,在他眼里,是否能让他撇开秦燕之间的成见,让他有一丝动容和心软。
“你,能背着她走吗?”她赶紧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她不想让他觉得,她们燕国人这般脆弱。
邓景看着她,看着她落泪,喉结微动。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琉璃便赶紧说道,“这怎么使得,我这奴婢身子,怎么能劳烦公子呢。”
她挣扎着,便要推开邓景的搀扶。
这样的贵公子,怎么能背她这样卑贱的身子呢!
她的衣衫破烂,整天在乞丐中分一点食物,估计身上早已臭气熏天,脚上手上的冻疮已经化脓,她不想弄脏了他的衣服。
“帮帮我们,好吗?”
长宁再一次将期待的目光落在邓景的身上,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有那一份正义感的。
窦冲不在府上,她根本使唤不动府上的下人,要想尽快地帮助琉璃,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邓景知道,她在等他的回答。
“上来吧。”他说着,没犹豫,便弯下了腰。
“这怎么使得!”琉璃不愿不敢,也不好意思。
“快点回去,你弟弟还在等你。”
邓景的这一句话,一下就说到了琉璃的心里。
她所有的推脱,所有的坚持,在听到弟弟两个字之后,一下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她一想到自己病恹恹的身子,还有在苦苦等她的弟弟,琉璃不再犹豫。
弟弟还在等着她,她必须赶紧赶回去!
她看着长宁,长宁朝她点了点头。
在长宁的搀扶下,她慢慢攀上了那健硕而温暖的肩膀,感受到了他手臂强劲的力量。
她轻轻附在他的背上,双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生怕伤口的脓水弄脏了他的衣服。
但是邓景毫不介意,轻轻地按住了她的手臂,套牢在他的脖颈。
“抓好了,我可能走得比较快。”
“嗯。”琉璃浅浅笑着,柔声应道。
她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好像一瞬间,一下拥有了全世界。
琉璃很轻,邓景背着她,仿佛就像背一个寻常的包袱,并没有额外的什么重量感。
“我们走吧。”
长宁朝邓景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感激,“好,一起走吧。”
寒风飕飕,琉璃的归家之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现在,她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因为在今天,她遇到了她人生中的两个太阳,是从日升到日落都能照耀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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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三人走出酒楼之后,店内仅剩的客人们一下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会为两个燕国女子出头?”见邓景一走,一人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赶紧发问道。
另一人惊讶着答道,“他你也不认识?真定郡侯,邓景啊。”
“他就是邓羌老将军的长子啊,听说他很憎恨燕国人,今天怎么会出来帮两个燕国女子呢?”那人听到之后,连连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怪你想不到,我今天也是惊讶得很。”
答话之人说完,饮下杯中酒,望着远方三人渐行渐不见的身影,仍在惊异中没有缓过神来。
一听说是真定郡侯邓景,又一人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确定那是邓景?这今天的邓景,可真不像传闻中的真定郡侯啊。”
“也不奇怪,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真定郡侯,也不例外啊。”一人耸耸肩调侃道。
“就是,有什么稀奇的,想我们的左将军窦冲不也是英勇盖世,自从娶了燕国的什么屈突长宁之后,不也是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最先发问的那人说着,直摇着头。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听说那屈突长宁三番五次想刺杀左将军,但是左将军都按住不报,一次又一次地宽恕她,这不是被迷昏了头,是什么!”
几人听完,连连叹气。
“没听说过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要我说,就应该把这些燕国女子赶尽杀绝,省得来祸害我们秦国的将军。”
“咦,此言差矣,赶尽杀绝之前,也应该让我等享受一番啊。”一人面露淫笑。
“瞧你那样,找几个燕国女子还不容易。走走走,去秋风院,让金妈妈给你找几个绝色的燕国女子,让你也尝尝牡丹花下的滋味。”
“唉,你这主意真不错,等什么,一起走吧。”
几人说完,便笑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