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那点钱,把这一帮子的王公贵族都得罪了,那他才是得不偿失呢。
“凭什么!”长宁也一下来了脾气,“就凭我们是燕国人,就要受你们这样的冷眼吗!”
她直着身子站着,怒目而视,不卑不亢地质问道。
“是又怎么样!就是不做你的生意,你们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掌柜的又是用力一推,长宁一个脚步不稳,差点跌在地上,好在身后突然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接住了她。
掌柜的在知道长宁是燕国人之后,就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就算她穿得像个千金小姐,但就凭她这个燕国人的身份,那她在秦国也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他自然是有恃无恐。
“对两个姑娘家动手,也不怕丢我们秦国人的脸!”
男子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长宁,一掌就推开了咄咄逼人的掌柜。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望着对面的男子,他一身黑衣,披黑袍,虽然衣着低调,但就以他的经验来看,男子那一身衣服的面料相当名贵,绝非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他开这酒楼也有十几年了,来来往往多少达官贵人他也都见过,但是像这样的上等面料,他也只见过几次,一次是皇长子苻丕微服出巡,还有一次是秦国刚刚大胜燕国的时候,几位上将军得胜归来齐聚他们店里饮酒畅饮。
还有那男子手中握着的宝剑,一看就知道是稀世之物,多年来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他,男子这身衣服和手中之剑,不是出自宫廷,那也绝对是御赐之物,绝非一般人能拥有的。
只见男子目光如炬,一下就逼退了掌柜,他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反手一掷。
“按这个姑娘的吩咐,准备二十个肉夹馍,马上给我拿过来!”
掌柜的赶紧伸手接住,再望男子的长相,俊朗非凡,这样的人若是之前来过他们店里,他不可能没有印象,看来不是他们店里的常客。
“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男子冷眼一瞥,如利剑出鞘,吓得掌柜的赶紧连声应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这种大人物,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你们没事吧?”
男子转过身,这便望见了屈突长宁。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他去窦府的时候,曾经望见过她几次,但这一次,是离得最近的一次。
邓景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就像黑珍珠映着太阳的万丈光芒,在长安城楼顶上熠熠闪亮,一如天下之宝。而她的眸中,透着气节,透着坚定,透着那一股我以我心不让寸步的勇敢,就像她刚才冲出来护住那位燕国姑娘时的毫不犹豫。
面对掌柜的刁难,面对满座秦国贵族的奚落,她依然站得那般笔直,未有丝毫惧意。
他不得不承认,她很特别,真的很特别。
他好像一下明白了,为什么窦冲每每在面对她的时候,会那般犹豫不决。
“我没事,你怎么样?”
长宁关切的目光赶紧投向那名姑娘,她弯下腰,轻轻地扶起了她,在碰到她手臂的时候,长宁才发现,她真的很瘦,瘦到仿佛她一手握下去,便是骨头。
邓景顺着屈突长宁的目光望去,看见了地上那一身狼狈的女子,她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满是灰尘,额头手上又有各种伤痕。一个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女子,不该过得如此,不知怎么的,邓景竟有一丝同情她。
在这一刻,秦燕之别,好像也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没事,小姐,真的谢谢你。”
那名姑娘紧紧地握着长宁的手,她望着她,眼泛泪花,眸中尽是感动难言。她真的没有想过,为她挺身而出的,是这样一个纤纤清秀的姑娘。
她很感动,因为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同为燕族,同心而行的那份真挚,不分男女,不分强弱。
她慢慢地抬起眼,望见了他,那个出手相助的秦国男子。
就这一眼,好似一阵春风吹过她瑟瑟发抖的心,荡起了一层涟漪,仿佛寒冬将去,暖春将至,她不再寒冷。
“多谢公子大恩。”她一下又跪下了,因为她不知道,以她这样卑微的身份,还能用什么其他的方式表达感谢。
就在她要磕头叩谢的时候,邓景一伸手,便拉起了她。
“不必言谢。”
她真的好轻,他都没怎么使力,拉起这位姑娘,就像提起一把剑的重量。又想到刚才这位姑娘苦苦祈求食物的模样,他的心中莫名泛起了一阵心酸。
“是啊,不必言谢。”
“难得有人良心发现。”她淡淡瞥了邓景一眼,略带酸意着说道。
她有些意外,他竟会出手相助,她还以为,他和那些冷言冷语的秦国贵族们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一码归一码,刚才他对她的百般嘲笑,她还介意着呢。
长宁轻轻拨开那姑娘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双楚楚可人的大眼睛。
“我叫长宁,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帮她稍微整理,轻手轻脚地擦去她脸上的灰尘,生怕弄疼了她。
“琉璃,我叫悉罗琉璃。”她轻声答道。
“名字真好听。”
悉罗琉璃望着长宁那明媚的笑容,很舒心很亲切,她仿佛感受到了一束光,暖暖地照在她的心上。
听到长宁这般夸她,悉罗琉璃也羞涩地微微一笑,“小姐可以叫我琉璃。”
“好啊,我叫你琉璃,你也别叫我小姐,叫我长宁,好吗?”
长宁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她想给她足够的温暖,让这个可怜的姑娘,能坚强地去拥抱人生。
邓景望着长宁此时眸中的柔光,竟有一瞬间的出神。那目光,似是能将所有人都暖化了,而他,亦不能例外。
悉罗琉璃望着她,有些不可置信,纵然她们都是燕国人,但单看此时的穿着,她便知道她们身份有别。
似是看出了琉璃的犹豫,长宁继续温暖地说道,“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陌生,如果你能和我做朋友,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这些话,好像正是她的心里话,在这个孤单而陌生的环境里,她渴望一个朋友,渴望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秀儿对她很好,但是她知道,秀儿是听命于窦冲的,很多话,她不能和她直接说。
而她,又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不然很多话她会憋在心里,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