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生一路上忍着不将脸上的泪和鼻涕擦掉,以至于都干的邦邦,像是脱皮那般。别说他本人难受,看的人更难受。
龙四一下马车,立马将林景生交给车夫。一早在外面等着的散生见龙四那样慌张,还好奇的瞧了瞧也下了马车的林景生,那副模样让散生忍俊不禁起来。
“快去,把你给洗干净了。”散生说完,继续笑着走了。
林景生尴尬的低下头,一副受惊的模样跟着车夫,被散生那样取消,他的心里装满了无所谓。
深夜,这里起雾了。林景生躺在胡乱铺就好的草堆上,他捏了捏在百花山被烧掉一角的衣衫,抬眸就能看见挂在小窗口外的月光。他本想趁着夜深的时候去寻找何芷曦,奈何被看守的紧,无处找到下手的机会,只能暂时作罢。
林景生一边看着月色一边翻开脑海中最深处的记忆。
五岁的小景生趴在林霄恒的怀里,瑟瑟发抖。他闭着眼睛,皱着小脸,似是痛苦、似是害怕。
“景生,别怕。爹爹一定会带你出去!”林霄焱道。
话落,小景生立马睁开眼睛,小手紧紧得抓住林霄焱胸前的衣服:“爹爹,娘亲呢?”
林霄焱一脸落寞的笑着回应道:“景生乖。”
“我要去找娘亲...”小景生话还未说完,就被林霄焱捂住了嘴。这时,在他们藏身的墙后面,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还有人大喊:“你们去那边,其余的人都跟我来!”
林霄焱等那些人走了之后,抱紧小景生往别处跑去。
“走水啦!”忽然有人大喊。
小景生在林霄焱怀里抬起头,寻声望去。他看见火堆前站着一个人,火越来越猛烈,越来越闪耀,直至,照亮了那人的面孔。
“爹爹。”小景生带着哭腔小声喊道:“那是伯伯”
林霄焱看见林霄恒来了,等待那些抓他的人走后,便和蔼的擦了擦小景生脸上的泪渍,道:“景生乖,等会和叔叔一起逃出去,知道吗?”
“爹爹呢?娘亲呢?”小景生的小手紧紧得抓着林霄焱胸前的衣服。
“你和叔叔在外面等爹爹和娘亲,乖。”林霄焱说完,望了望四周,在起身之际,着火的房屋掉下一根横梁,那横梁上的火烧着了小景生的衣袖。小景生疼的只皱着小脸,不敢哭喊。林霄焱不知,他只顾着冲向林霄恒。
小景生在扑灭火之后晕了过去,而此时,林霄焱也跑到林霄恒面前。之后的事情,林景生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在晕过去之前,是最后一次见自己的亲生爹爹。
林景生全身颤抖,眼睛一睁,半刻之后才知道,自己刚才做梦了。他虚弱的叹了口气,抚去额角上的细汗,坐了起来。他撸起衣袖,左手上的伤疤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眼前。他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珠转了转,右手还不时的抚摸着伤疤。
“娘亲,你生前所受的屈辱,我一定要为你报仇!”林景生在心中起誓。
他抬眸望向小窗口,夜空上的月光没有了,到是出现了一双在黑夜里特别明亮的眼睛,嚇得林景生瞬间回神,谨慎的观察四周。那些被抓来的人多半入睡了,有些在钓鱼。等他再次将视线投向小窗口的时候,那双眼睛不见了。
接着,一颗石子从小窗口外面扔了进来,刚好落在林景生的怀里。后者一把握住,然后寻了一个平常的卧姿躺着,暗地里打开包住石子的纸张。纸上写着‘如厕’两个字,右下方还有一个小字,见。
林景生收好纸张,就开始喊:“哎哟!”声响吵醒了茅草屋里的所有人。个个将那双装满疲惫及恐惧的目光都落在林景生身上。
“哎哟!”林景生再次喊道。他扶着柱子,一步一步挪向门口:“大爷,能让我上茅房吗?我肚子疼的厉害,要忍不住了。”
“大晚上的喊什么喊,滚回去睡觉!”门外的看守不耐道。
“大爷,我没有胡闹,真的肚子疼。要是我不解决,明天龙四大爷会嫌弃我的。”
外面没有回应,反而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看守的人开了一条门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林景生,见他满头细汗,脸还有些微红,狐疑道:“要上茅房怕不是真的吧?”
“大爷,你知道我们都是小孩,哪会说谎。父母从小就教导,小孩不能说谎。而且,我的肚子真的很疼,快忍不住了。”林景生说完,还小心翼翼的放了一个屁。他尴尬的垂下头,又道:“大爷,请让我去茅房吧,我不想龙四大爷嫌弃我,今日我都被他嫌弃的踢了好几次腿,现在还疼着呢!”
看守人想了想,又询问另一个看守人后才将门打开,让林景生出来。茅房还没有到,跟着林景生的看守人便先躺在了地上。
“过来!”忽然出现的何勋阳拉住林景生,随后来的纳兰若德拖走被敲晕过去的看守人。他们三人躲在大树干后,沉默的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妹妹,被抓了。”何勋阳有气无力道,整个人没有了以往的神采。
林景生皱眉:“你怎会把芷曦弄丢了?!”
“是我大意了。”何勋阳双手捂住脑袋:“我就不应该将妹妹带在身边!”
纳兰若德抬手在何勋阳后背顺了顺,没有说话。林景生却道:“对,是你太自以为是,太过相信自己才会有如今这个局面!你明明知道他们觊觎芷曦有多久了,当日你就不该将她带来!”
“你闭嘴!”纳兰若德喝道。
“我有说错吗?”林景生端着张沉着的脸,道:“如果我一个人进来了,无所谓。如今芷曦进来了,那你们来这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一定也会进来,对不对?!”
何勋阳与纳兰若德被林景生说楞了。
林景生‘哼’了一声:“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你们回去,芷曦我来照看。”
“不行!”何勋阳反对道:“我来看护!”
“你还要再犯错吗?”
“你不懂我想要负责任的心!”
何勋阳与林景生同时抢话道。他们两两敌视对方,都没有要妥协的意思。纳兰若德看不下去的用手将他们两人的视线隔开,道:“谈正事!”
“他不听。”何勋阳道。
纳兰若德看向林景生,与先前不同,他有些不敢正视林景生的眼睛,道:“接下来,我们是要淡淡如何解决。我知道你为我们着想...”
“谁要为你们着想,自作多情!”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林景生已经背对着他们两个。
“我就是要进去!救不出妹妹我铁定不会回去!”何勋阳道。
“你们两个可以不要作吗?!”纳兰若德提高声音道:“就不能各退一步?”
何勋阳表示不愿意听的背向纳兰若德和林景生。夹在中间的纳兰若德叹了一口怨气,他道:“景生,勋阳就算不为了芷曦妹妹,他也会为了你。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因为我爹救过芷曦。”林景生立刻回答道。纳兰若德意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原因,而何勋阳的背影,微不可及的颤抖了一下。林景生又道:“你要还恩,直接还给我爹。我和你不过是刚认识的人而已!”
何勋阳没有答话,纳兰若德却道:“那你呢?你又为何要照看芷曦?”
“因为在云崖阁的时候,他从他们手里救出一个女娃,叫小黛。所以他当妹妹是小黛。”何勋阳忽然说道。
纳兰若德听了就纳闷了,他愤懑的将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看来你们都清楚的很啊!都把我和阿勤蒙在鼓里!”
林景生和何勋阳似乎约好似的,都不作声了。
“你们两个给我转回来!”纳兰若德强行将他们两人转过身,对林景生也没以往那样戒备,道:“现在,我们要齐心协力!不能闹别扭!”
“你们要留下也行。”林景生突然松口道:“但必须要听我的。”
“为什么?”何勋阳问。
“因为我比你们先进来一天。”
“如果我说不呢?”
林景生无声的咬牙切齿一番后,道:“我也无可奈何!”
“那你可以闭嘴了!”
两人又再次对不上眼之后别过脸,各瞧向一边。
“喂!你们两个可以不要那么幼稚吗?要是再不速度解决目前的问题,那人就要醒来了,到时我看你们还能怎么作!”纳兰若德指向不远处躺着像只干尸的人:“还作不作?”
经纳兰若德一喝,两人嚣张的气息消了些。沉默了半晌后,林景生先开口了。
“我怀疑押解我的人性格有些扭曲,你们可能接受不来。如果你们执意要进卧龙城,我也拿你们没办法。”林景生回过身,瞄了何勋阳一眼,顺势摸了摸被踢过的脚踝:“不过我得事先告诉你们,我怀疑他们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有暴力倾向,还有点喜欢男人!”
“什么?!”纳兰若德和何勋阳的表情惊讶的都不能再惊讶了,前者咽了口唾沫:“可是见他们不太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