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已经到了,太阳正在发力的时候,却被阴云阻隔了。阴风吹着地面上的残叶,把它们归到了一个个角落,肃清了路面。阴冷的气息笼罩着青雨城北郊的那片山岭,给走在路上的人们一种压抑的感觉。
孙燃走在路上,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路况,一句话也不说。童歌跟在孙燃身后,耸拉着脑袋,眼睛看着孙燃的脚跟,用闷在喉咙的话数着孙燃的脚步:“左,右,左,右……”因为找不到人说话,表情显得有些郁闷,时不时还会自言自语。孙燃也不管童歌,自顾自的走着。
周承锋被处死以后,青雨城的人民念他为人们作出过贡献,几十年城泰民安,自发地把他葬在了北郊山岭的坟场,朝向青雨城。此时,孙燃正走在前往坟场的路上。童歌数着数着也失去了兴趣,想起孙燃说过来青雨城是要带他去见一个人,可是现在却不是走进城里,而是离开城市,走向一片山岭,一眼看去还看不见有村庄,心生疑虑,问道:“燃叔,你这是要带我去见谁啊?怎么不进城,反而向外走,难道他住在城外?”
“见一个老爷爷。十年前他搬出城了,住在了前面的一个地方。没多远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孙燃回答道。
“怎么现在一户人家都看不见啊?”童歌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前面那个岭头有一棵大树,走上那个岭就看得到了。”孙燃指着前方说。事实上,周承锋就葬在那个岭头,并且在大树旁边。
童歌听孙燃这么一说,脸上冒出了释放的神情,心想,终于走到了,没有马车代步,走得感觉连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不多时,孙燃就带着童歌登上了岭头,来到了大树旁边。“咦?燃叔在骗我吧,都到头了,怎么还没有看到一户人家?”童歌在岭头四处张望一番,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住人的屋子,感觉孙燃又在逗他。
“我没有骗你啊。你看这就是我要带你来见的人。”孙燃指着大树旁边的墓碑说。
“周承锋之墓?”童歌看着墓碑,疑惑不解,“燃叔,这就是你要带我来见的人?不会吧,这是一个死人啊!”
“不错,我要带你见的人的确已经死了。”孙燃调整了一下语气,郑重地说,“阿童,能够有现在的生活,全部倚仗这个人。如果没有他,你就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不会吧,说不定没有他,我就可以看到一个美好的世界。”童歌表示不是很喜欢这15年的生活。说好的见一个人,怎么就见了一块墓碑啊,这强烈地打击了他的好奇心。
“阿童,现在不是摆烂的时候。你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想吗?”孙燃已经拿着那套假话对童歌说了好多次了,但是说到底还是为童歌好,现在想来已经把假话默认为了真相。
童歌从小到现在也就在孙燃口中听说过自己的身世,并且屡次都是同一个回答,还没有其他人说起过他的身世,毕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世,所以在潜意识里,他也默认了孙燃的说法。确实,按照孙燃的说法,如果没有孙燃的抚养,他的生活肯定比不上现在,甚至已经死了。由于没有父母,他的童年过得确实不好,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玩,甚至有人伙同去欺负他。他也向往过一个快乐的童年,那样子就是有人愿意和他玩,甚至在他被欺负的时候,伙伴会一起反击。
“阿童,在想些什么呢?”孙燃见童歌沉默着,“其实,你的身世还有很多谜团,连我都不知道的谜团。那些谜团你需要自己去解开。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是这块墓碑的主人与我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我怎么说也得带你过来给他看看,这才带你来的。还有,我要把他遗留下来的事情做完……”
刚刚还在沉默的童歌反应慢了些,听着听着这么感觉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忽然说道:“什么,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心想,我的天,我怎么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受苦受嘲,燃叔真不厚道啊。“等等,燃叔你说要把什么事情做完,是指什么事啊。”
“大人的事情。你还小,与你无关,跟你说了也没用,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孙燃之前就做好了打算,把童歌放下,组织一个反金同盟。这种事情当然不想牵连童歌。
“燃叔又卖关子。”童歌随口说了一句,来表达自己被掉了胃口的心情。
孙燃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在墓碑正前方,静静地看着墓碑,想着一些童歌不知道的事情。
童歌随地盘坐下来,双手捧着脸庞,手肘压在膝盖上面,开始想自己的事情。
梅严见到了鸾歌凤舞殿的老板范恒,被带着登上了鸾歌凤舞殿的眺望台。那是比哨台还要高得多,用楼梯能够到达的最高的地方了。在这里可以看到青雨城绝大部分的建筑物,视野只被屈指可数的几座高楼所遮挡。尹清当然也跟着登上了眺望台,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地上的长龙,似乎对青雨城全景不感兴趣。
“尹儿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李韵眼见尹清默不作声地看着外面。
“婶婶,这下面为什么排了这么长的队啊?”尹清指着馆前的长龙。
“噢,那些是买票的人排成的长队。”范恒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个特别的声音,转睛一看,是梅严随行的女孩。
“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排成一队啊,这样后面的人要等很久的吧。”尹清质疑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么做也是为了便于售票,如果开放两个或更多的窗口,那么当剩下最后一张票的时候,该卖给谁呢?如果卖给左边,那么右边就不同意了;如果卖给右边,同样左边也不会同意。为了避免这种纠纷,本馆只设置一个售票窗口。要看戏的人那么多,这么做的话,后来的人即使没买到票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来晚了。”范恒边说边比着手势,好让尹清听个明白。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老板的生意非常红火呢。老板真是个厉害的人。”尹清觉得范恒说得好有道理,那样确实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纠纷,只不过苦了排队的人了,又不觉赞美了范恒一下。
“不敢当。”范恒心想,这女孩光声音独特不说,连嘴巴都那么甜,“全要倚仗各位以及各位的同行卖力,鸾歌凤舞殿才有得今日的风光。”
“戏子之所以那么卖力,还不是要对得起那份报酬么?”梅严把话插了进来,“说到底,还是老板运作有方,别具一格。”
“承蒙各位看得起范某。”范恒依然客气。
“是老板看得起梅某……”梅严欲言又止。他心想: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演出了,演出结束之后要怎么处理戏班呢,总不能就直接遣散了吧。那样太不厚道了,别人跟随你这么多年,你现在说遣散就遣散,你叫别人怎么活。总是要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的。恰好鸾歌凤舞殿有招收常驻艺人的做法,不妨把戏班托付给范恒,反正他戏班里的人的功底都很好,经过努力应该可以在鸾歌凤舞殿站住脚跟。只是范恒还没有目睹他们的实力,现在提出来显得过于突促与狂妄,还是等表演过后再说,于是就没有说出口。
范恒也看出了梅严有话堵在喉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还有什么顾虑,也就没有当场追问,只是说:“啊,我等下要去监督侍者招聘,失陪了。”同时也是给梅严考虑的时间。
“也好,老板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自己看看就可以了。”梅严又放松了下来。
对于这一幕,尹清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没敢直接问梅严,于是就悄悄问李韵:“婶婶,我最近怎么觉得干爹有点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他这十年里都不是这样的。怎么过了年就变了!”李韵也轻声的说,生怕梅严听到。
事实上,梅严已经听到了,只是装作没听见而已,轻轻地叹了口气,思绪复杂无比,犹如成百上千根细绳交织在一起,正不知打了多少个结。
青雨城北郊,无名岭头,大树底下,孙燃刚刚结束了一段思考,望向坐在不远处发呆的童歌,说道:“阿童,你的爆炎弹练得怎么样了啊?现在有时间,操练操练呗。”
“还能怎么样,这几天都没时间练习啊。”童歌心想,肯定还是那个样子啊,法力极低,方向不可控。往后多加练习就可以把握方向了,但是如何提升法力呢?
孙燃对于提升法力的问题本来想放在第一位的,但是童歌想着先学法术,因为那样看起来比较厉害。其实,那样只会是花架子,即使你掌握的法术很多,但是法力不足,也是施展不出来的,相当于不会。孙燃也不争,教法术就教法术吧,于是就教了童歌火系最基础法术之一的爆炎弹。童歌悟性还不错,一晚上就学会了,但是效果根本不能看,丑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