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听从谋臣伯因的建议,命人将羊皮整理一番后,以夏国朝臣的名义昭告天下,一张张写满太康罪状的羊皮如飓风般传遍九州大地,落入天下诸侯手中。那些原本打算举兵前往夏都勤王的诸侯看见羊皮后,纷纷放弃了勤王的打算,据说还有些诸侯率领大军走到半路上,看过历数太康罪状的羊皮后,随即罢兵归国,勤王之事不了了之。
后羿得知这些消息后,心中自是一片欣喜,然后他立仲康为夏朝新任帝君,自己受封丞相,统领朝政。
后羿挟天子以令诸侯,本以为高枕无忧,可是没过不久,薛国,方国两大诸侯国开始出兵攻打后羿,扬言要为太康复仇,与此同时,东夷各部落眼见中原即将内乱,亦是蠢蠢欲动,打算从中渔利。
“太康陛下死于乱阵之中,岂可怪责于孤王头上,薛侯,方侯这等乱臣贼子,打着为太康陛下复仇的旗号,与东方蛮夷各部同流合污,欲夺我大夏江山,实在罪不可赦。”朝堂上,后羿怒气腾腾道。
“那依丞相之意,该当如何?”王座上,傀儡天子仲康问道。
“臣决定带上有穷国与夏国的军队亲自征讨薛国与方国。”后羿道。
“丞相三思,劳师远征,兹事体大,若是战端一开,中原大地一旦陷入内乱,东夷各部恐怕就会趁机进攻我华夏大地,到时候。。。”
仲康话未说完,便被后羿一阵打断:“陛下无须担心,此次出征,我定将击败薛国,方国联军,若是东夷各部胆敢进攻我华夏大地,我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仲康无奈,只能任由后羿自作主张。
“丞相责任重大,孤出征期间,还请武罗大人暂代丞相一职,保卫夏都。”后羿对站在身旁的武罗道。
“大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武罗领命道。
三日后,后羿带着大军离开了夏都,此处出征薛国与方国事关重大,所以后羿并没有带上纯狐,而是将纯狐留在了夏都,并让她居住在夏宫之中。
自从纯狐被后羿纳为妃子后,她的生活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她还只是青丘国公主时,身上的衣饰着装非常简单,一身白衣长裙,搭配披肩的长发,可是自从做了后羿的妃子后,纯狐必须头戴凤冠,身穿霞帔,日日夜夜还有宫女跟随,一下子失去了从前的自由,终日闷闷不乐,伺候她的宫女见她每日愁眉苦脸,便劝她去御花园散散心。
这一日,纯狐撇下身后的一群宫女,一个人径自朝御花园走去,刚踏入园林,便被园中的美景吸引,此时正值秋季,万物凋零,落木萧萧,可是园中却开满了各色鲜花,一片姹紫嫣红,景色宛如春天般美丽。
御花园占地宽广,乃是太康命人耗费十数年之功营建,里面不仅花田遍地,假山成堆,更有楼阁殿宇隐没于树林之间,露出屋檐一角。
纯狐行走在偌大的御花园中,很快便失去了方向,不知不觉来到御花园的一座假山下,这时,假山之上传来一阵阵吹箫之声,箫声清亮动听,却寂寥落寞。
“此处怎会有人吹箫?”纯狐心中诧异,情不自禁被箫声吸引,仰头望去,只见假山之上的石亭中,有个人影若影若现。
纯狐心中好奇不已,于是沿着假山的石梯,来到假山上的一座石亭前,只见石亭中一个白衣人正背对着她,面向远方,横吹玉箫。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吹箫?”纯狐好奇一问。
白衣人转过身来反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会在这御花园中?”
“怎会是你?”白衣人头戴玉冠,长得器宇不凡,纯狐认出白衣人来,面容一惊。
“怎么,姑娘认得在下?”那人疑问道。
纯狐俏脸一红,摇头笑道:“不认得,只是隐约在什么地方见过。”
“在下乃是王子相。”那人道。
白衣吹箫人正是仲康之子,相,当日在夏宫正殿中,纯狐躲在后殿亲眼看见相为保护仲康挺身而出,与寒浞一番激战,当时他长剑当胸的英武形象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姑娘还未答复在下,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御花园中?”相说道。
纯狐回过神来,撒谎道:“我是宫中的一名侍女,叫‘女狐’,勿入御花园迷了路,所以才会来到此处。”女狐乃是女娇,纯狐两个名字的结合。
“既然姑娘是宫女,为何头戴凤冠,身穿霞帔?”相笑了笑,饶有意味一问。
“这件凤冠霞帔是我偷来的。”纯狐答道。
“偷来的?”相满脸疑问。
“我就想尝一尝穿上这身凤冠霞帔是是什么滋味,所以偷了贵妃娘娘的衣物来穿一穿。”纯狐吃吃一笑。
“不知是哪位贵妃娘娘?”
“纯狐娘娘。”
“原来是后羿新册封的妃子,那位青丘国公主。”相脸色微微一变,沉吟道,难怪她叫女狐,想来与纯狐一样,同样来自青丘国。
“我听说那位纯狐公主只有十八岁,而后羿已经有了五六十岁的年纪,为何年纪轻轻的纯狐公主会委身于后羿?”相问道。
“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自己去问娘娘。”纯狐吐舌道。
相见她俏皮可爱,长得美丽非凡,心中一股怜爱之情油然而生,对纯狐道:“姑娘,那后羿乃是阴狠狡诈之徒,纯狐委身于这种人,想必与后羿是一丘之貉,若是叫她知道你偷了她的凤冠霞帔,恐怕你会有生命之危。”
纯狐见他将自己与后羿归为一类人,脸色不由一变:“在你心中,纯狐娘娘就那么不堪?”
相本是有意好心提醒,但见她柳眉横竖,脸上怒气腾腾,心中一惊,难道这宫女与纯狐公主主仆情深,自己说了她的主子,所以一不小心得罪了她,相一阵歉然:“还请女狐姑娘原谅,刚才我本不该那般说纯狐公主,其实我的本意是想提醒你,叫你早些逃离夏宫这是非之地。”
纯狐见他身为堂堂大夏王朝的王子,居然会对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宫女’道歉,心中一阵好笑,不动声色道:“你背后随意中伤纯狐娘娘,我本该生你的气,但看在你关心我的份儿上,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多谢姑娘。”相温文尔雅道。
纯狐掩嘴偷笑,心道:世间怎有这么傻的男人,我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无缘无故关心我,我们可从不认识。”
“这个...我...”相一阵支吾,纯狐莞尔一笑:“难不成你是看见我长得美丽绝伦,喜欢上了我不成,所以才会如此关心我!”
相被纯狐的戏言弄得一阵窘迫,平日里才思敏捷的他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姑娘,今日本王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留了。”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怎么突然就走了?”纯狐见相突然离去,一脸惊讶。
相不敢逗留,加快脚步,逃也似地跑下假山。
“你明天还会来这里吗?”当相走到假山底部时,纯狐突然从假山上的石亭中探出半截身子来朝他问道,相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本想拒绝,但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隐含着期盼时,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我明天也会来,到时候咱们不见不散。”纯狐嫣然一笑道。
相呆立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假山上的石亭,他是夏国高贵的王子,大禹王的后羿,从前,夏宫的宫女们因为他高贵的身份,总是对他毕恭毕敬,远远看见他都会选择避开他绕道而行,偌大夏宫,他没有一个朋友,时常感到孤独寂寞,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这位‘宫女’,不仅没有因为他高贵的身份回避他,反而调皮胆大,不知为何,他心中那片沉寂孤独的心湖好似有一道春风吹过,泛起阵阵涟漪。
那一晚,相一夜未眠,脑海中全是纯狐的音容笑貌,她苗条纤细的身影,她顾盼流连的眼神,还有她一瞥一笑间动人的神情,纷纷化作一场春雨,将他孤独干涸的心田滋润。
竖日一早,相整理一番后,便朝御花园的假山走去,刚走上假山,耳际便传来一道陶侃的笑语:“王子皇孙幽会佳人时,都像你这么早吗。”
声音温柔,滑腻入骨,相循声望去,石亭中,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美丽绝伦的佳人飘然而立,正对他盈盈微笑。
“是你。”相脸上露出激动神色,大步朝石亭走去。
“不是我还会有谁。”纯狐笑吟吟说道。
“比起昨天我的凤装打扮,这身宫装如何?”待相进入石亭后,纯狐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巧笑嫣然道。
相痴痴盯着眼前的佳人:“很美。”
纯狐朝相嗔笑一声:“你就说了这么简单一句,该不会是在搪塞我,表面说我美,心里却说我丑吧?”
相见她神色似笑非笑,甚是调皮,改口道:“你的凤装端庄高贵,犹如夜空皓月,众星捧之,纵是宫中妃子也不及你万一,宫装却雅致秀美,犹如万花丛中的那一朵蔷薇花,虽没有牡丹的高贵,却是独一无二。”
“这还差不多。”纯狐吃吃一笑,心满意足道,见他眼圈微黑,神色一动,开口笑道:“相,我见你神情憔悴,昨夜莫不是想我想得失了眠吧?”
“莫要胡说,我乃是为国操心,所以导致昨夜失眠。”好似被看穿心事一般,相慌忙否认道,见她直呼自己名讳,心中一阵惊奇,眼前这位‘宫女’性子落拓不羁,调皮胆大,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在这夏宫之中,竟会有这样的奇怪女子存在。
纯狐也不在继续开他玩笑,而是说道:“相,我昨日在此听见你吹箫,箫声悠悠,清亮悦耳,煞是好听,不如你教我如何吹奏箫音吧。”
“你为何想学音律?”相问道。
“平日里在宫中待得无聊,想来也唯有音律可以消解心中忧愁。”纯狐道。
“女狐姑娘,我昨日便对你说过,夏宫乃是非之地,劝你早日离去,勿要在此久留。”相轻叹一声,劝说道。
“天下之大,我又能逃到哪儿去呢!”纯狐面露忧伤道,神色幽怨。
相见状,心中思忖道,难道她与自己一样,在这夏宫之中,并无人身自由,自己身为仲康之子,但一举一动,无不被后羿派人监视着,唯有这御花园中,才能找到片刻的自由,而她作为一介宫女,从千里之外的青丘国来到夏都,一个人无依无靠,纵然逃出了夏宫,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相心中升起一股惺惺相惜的爱怜之情,默默叹了口气,对纯狐道:“既然女狐姑娘想学,那我便做一回夫子,教你便是。”
纯狐见相同意教自己,笑颜逐开,对相作了一揖,嫣然道:“多谢夫子,不过学生愚钝,还请夫子多多担待。”
相见她的揖礼做得有模有样,不禁莞尔,纯狐抬起头时,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不约而同羞红了脸。相取出玉箫,与纯狐坐在石亭的石桌旁,开始传授她洞箫方面的音律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