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芝挎着竹篮回到家,将瓦罐洗洗涮涮,晒在太阳地。
家人都去了田里耕地,她照看过空地的紫苏后,抱出竹篓里新采的蘑菇清洗,在井边一坐就是一上午。
“咚咚、咚咚——”突然,敲门声响起。
想到之前石贵已回到村子,她留了个心眼,从门缝里看去,一个陌生的少年,弱不经风,但一双眼睛清澈坚毅。
她微微迟疑,就听对方说,“紫芝姐姐不用开门,少将军让我转告他中午不回驿站。我……我回去了!”
说完话,一溜烟跑了。
许是牧南星进山捕猎赶不回来了,随手抓了个孩子报信?紫芝不识少年,心里生疑,便动身到驿站看究竟。
的确不见人,这才安心回家做午饭。
不多会儿,随父母回来的天冬看见烟囱冒烟,一口气跑进厨房,欣喜道:“姐,你怎么在家!”眼睛直往锅里瞄,咽了咽口水,“是爹昨天带回来的鲈鱼?”
紫芝含笑点头,盖上锅盖蹲下身添了把火,拉天冬出厨房。
见爹娘正在洗手,她过去帮忙舀水,说了今天的情况。
宋文娘知晓紫芝有分寸,并不担心驿站那面,倒是从昨晚开始心口就堵了另一事,疼惜的捧起紫芝的脸,“以后天色晚了不要一个人出门。”
湛恒面色凝重,随宋文娘的话点了点头,对天冬说:“冬子,平时你负责接送你姐,其他活暂且放一放。”
“放心交给我,一定保护好阿姐!”天冬拍了拍胸脯。
紫芝扑哧一笑,忍不住捏天冬的脸,越看越欢喜,“什么时候比我高了,再说保护我吧。”
“你别不放在心在,石贵回来了,今早我看见耿氏和他们兄弟走在一块,咱没害人的心,却得防着他们。”
闻言,紫芝敛了笑容,攒眉点头。
她不想硬碰硬,与这种无赖纠缠,即便出了一口恶气,也难免惹得一身臭。西河村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只要攒钱搬离这里,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下午,紫芝煎药服用后,和天冬到山里采到野菜和蘑菇,虽然少得可怜,但聊胜于无。
眼看到了傍晚,姐弟两人往家走。
刚进门,就见宋文娘在院子里徘徊,见紫芝回来,立即把人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少将军来了。”
“他来做什么?”紫芝惊讶脱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眼珠转了转,着实想不出牧南星来她家做什么,要知道他第一次来时,直接一顿霸王餐,而今……
她仰头打量旧败的房屋,长长一声叹,自家这座小庙也经不住他折腾啊!
“阿紫。”见女儿苦着脸,宋文娘小心翼翼问:“你和娘说实话,这阵子你在驿站,少将军……他有没有欺负你?”
紫芝的目光重新回到宋文娘脸上,见她眼眶里水光闪烁,愣了片刻,遂哭笑不得的挽住她的胳膊,“娘,你想多了,少将军就是一个……”顿了下,语气肯定,“就是一吃货!”
在他眼里她和那些士兵只有做饭好吃与否的区别,没有男女之别,何来欺负。
何况她的模样倒不如他俊,若论吃亏,反而她时不时欣赏那盔甲下的麦色性感,占了便宜。
“姐,你笑什么?”天冬从身后探出头,不解的问。
紫芝敲了下他额头,正了正神情,对宋文娘说,“娘,你放心好了,驿站里还有其他人呢,我也会自己注意。”
宋文娘仍不踏实,又叮嘱了几句才进厨房烧热水。
紫芝抿了抿唇,蹑手蹑脚走到门前,轻轻掀开门帘一角,眯起眼睛往里瞅。
昭节傍晚,堂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橘色的光中,他俊朗的侧颜笼了一层静谧,坐在那里,上身笔直如竹。
只是眉宇间隐约残留着少年稚气,刚好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没有可爱的圆润,却也不似那般犀利,虽然他端起一个将军该有的架子,可举手投足见的不羁怎么都摆脱不掉。
他平时较为随性,也不知讲究,但丰神飘洒骨子里透贵气,想必家境不凡。
她片刻恍惚,心跳加速了几分,不禁期待他完全蜕变青年的样子,待他弱冠时又是怎样的风采。
“紫芝恢复不久,不懂人情世故,如果有得罪,还望少将军多担待。”湛恒恳切的出声,打断了紫芝的思绪。
紫芝这才看见陪坐的湛恒,暗暗腹诽。
从前这时辰,爹要么在田里干农活,要么在院子里鼓捣家中不得不修理的用品,往往天色全暗才回屋。
想来,牧南星此次前来,不是专程为了等她回驿站,而是有事和她爹商量。
他们能有什么事……突然,她想起某些画面,忍不住嘴角一抽。
前不久他放弃了向家里花钱买她的想法,难道反悔了?
手中的帘子静悄悄滑落,她倏然回神,却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生的眉清目秀,比她高出一头,只是太瘦了,此刻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认真的打量她。
紫芝愣住,他不是上午那个替牧南星传话的吗?
这时,宋文娘端着泛黄的水壶走来,少年掀起帘子,又轻轻放下,似乎怕吵到屋里的人一般。
动作娴熟地做完这些,他重新默默的退到了墙边。
“阿紫?”宋文娘从堂屋里出来,见女儿还在出神,扯了扯她的袖子。
紫芝敛下眼底的困惑,瞥了堂屋一眼,低声问,“爹和少将军在说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宋文娘拉着女儿往厨房走去,“走,咱们烧饭去。”
紫芝站着没动,宋文娘见她有些出神,又忍不住担心起来:“阿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娘说实话?”
自打牧南星进门,紫芝就魂不守舍,宋文娘早看出来了。
“没有呀,就是肚子饿了。”紫芝笑眯眯的挽着宋文娘胳膊撒娇,不想让宋文娘担心。
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面清楚得很,能让牧南星来她家,总得是他看入眼的“大事”。
宋文娘半信半疑地去厨房烧饭,紫芝又望了眼墙边傻站的少年,悄悄地绕到窗户旁边,竖起耳朵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