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白觉得今天的自己极为反常。自己几时这么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了。
难道是因为这五百年来太寂寞了?还是……自己心软了?
心软?!五荒中谁人不知魔尊顾辰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消说旁人,怕是自己也不信。何来心软这一说。
阮初夏愣愣地看着顾秋白。从小到大,从未有人问过她,疼不疼;亦或是从未有人关心她疼不疼。
倒是没想到在这个不知什么空间的地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问了自己“疼吗?”
不是不疼的,只是,不敢去喊疼。
因为没有人会在意。
内心止不住的酸涩,涨涨的,涨到她觉得连自己的眼睛也酸涩起来。
顾秋白见那一张倔强的小脸,抿着唇不发一言,心里哀叹。
他将手帕仔细地叠好,换了个问法。“阮姑娘你,还想吃东西吗?”
想起在五闲楼她看着食物冒光的眼睛。
阮初夏捂着眼睛,扁扁嘴巴:“想。我想吃糖葫芦!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没地方睡觉、也没钱吃饭、还会被人欺负动不动就会挨打……”
“人人都叫我小乞丐、叫花子!就是没人分我点东西吃……连卖菜大妈都嫌弃我!”
“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她就站在盛午的阳光下,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她身上,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捂着眼睛哭嚎着,把这十几年来的心酸委屈都哭出来,再放到阳光下晒晒,这样,那些心酸往事可能蒸发得比较快。
顾秋白手足无措,只好站在那儿,看着她发泄。
“哭吧!哭够了,我带你去买糖葫芦。可好?”自那人走后,第一次他这样有耐心。
顾秋白不得不承认,他确确实实是心软了,而且软得一塌糊涂。
“此言当真?”阮初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顾秋白点点头。
她吸了几下鼻子,一把扯过顾秋白手里的手帕,大声地擤鼻涕。
顾秋白:“……”
阮初夏看着被自己弄脏得,不复洁白的手帕,若无其事地还回去。
顾秋白:“……”
“嗯,这糖葫芦真好吃。”阮初夏手里拿着一大串的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一扫之前的阴霾。“你要吃吗?”她像献宝一样地把糖葫芦递给顾秋白。
顾秋白摇摇头,“还是阮姑娘吃吧。”
“嗯,我也就是客气客气。”
顾秋白:“……”
“不过,你别老阮姑娘阮姑娘地叫我了。”她嘴里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叫我初夏就好。”
“……初夏。”
她点点头,舌头舔了舔嘴唇。“真甜!”
见她如此,顾秋白也放下心来。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微微俯身,对她说:“这个是创伤药,你收好。”
“你一个女孩子,身上有伤,不好。”顾秋白补充道。
阮初夏吃糖葫芦的动作一顿,上下打量他几眼,这才接过。“那个……谢谢啦!”她语气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发红。
“还,还没有人待我这么好呢。”她用空闲的手捏捏自己的鼻子。“况且,你和我萍水相逢。”
顾秋白不置一词,低头。“阮,初夏。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听到他要走,阮初夏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袖子的一摆。
顾秋白:“?”
“那个,”阮初夏迅速地松开了手,别扭着说,“我送你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