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和霏雯跟着轩辕钰来到太子府,轩辕钰将她们安排在梧桐苑居住,第二天便请来宫中舞乐坊的教习嬷嬷指导小艾凌波飞仙舞的细节。
小艾原是照着图谱习得此舞,个别细节处理得不够精准,待教习嬷嬷一一指导,小艾便如鱼得水,将此舞精髓诠释得淋漓尽致,连教习嬷嬷都夸赞小艾堪比太后当年。
轩辕钰听说自是喜不自胜,每日都到梧桐园中观看小艾练舞,有时看完还在园中与小艾把盏畅谈,几日下来,竟愈发不能自拔,只要有时间就呆在梧桐园中。
一日两人谈得兴起,轩辕钰居然亲为向导,带着小艾里里外外参观了一下太子府。
于是府中下人盛传,小艾深的太子宠爱,恐不日会被太子收房。
小艾对此自是不知。距离八月初一还有两天,小艾已经将舞练得很熟了,今日太子差人送来了一盒首饰和一件舞衣。
舞衣是一件白色紧身束腰长裙,外罩一件银线穿丝的淡粉色湖纱广袖罩衣。
小艾将衣服套在身上,在阳光下嫩白微粉银光熠熠,有如一朵冰清玉洁的莲花。
霏雯啧啧称赞,拉着小艾坐在梳妆台前,动手给她盘起发髻,然后两人嘻嘻哈哈地试着各式各样的首饰,笑闹着,很是开心。
突然有人通报,说是太子妃来了,小艾和霏雯一愣,还不待起身,一大群人就已经呼呼啦啦地闯了进来。
当先一人,遍身绫罗,珠光宝气,眼角眉梢带着凌厉之气,正是太子妃梅香雪。
小艾和霏雯忙躬身施礼,梅香雪鼻子里一哼,仰着头傲慢地从两人身边走过,来到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看了看躬身施礼的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免了,看座!”
下人搬过一个小圆凳放到小艾身前,小艾看了一眼并没有坐,抬脸直视着太子妃,等着她的下文。
太子妃又笑了一下,说道:“听闻姑娘替太子进宫献舞,一直在梧桐苑中苦练,所以怕姑娘练舞繁忙,一直不敢前来打扰,今日路过,就想进来看看姑娘练舞,没想到姑娘正闲着,看来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小艾见她这个架势,心里明白这是来找茬的,于是冲着梅香雪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不是我在园中偷懒,只是凌波飞仙舞我已跳得很熟悉了,无需多练。碰巧太子差人送来舞衣、首饰,我正在试妆,太子妃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梅香雪闻言心中不悦,但脸上却故作大度地一笑,说道:“姑娘替能太子分忧解难,我在这里替太子谢姑娘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艾一看梅香雪伪善的嘴脸就觉得腻歪,于是手里拿了个玉镯套在手腕之上来回把玩,漫不经心地说道:“要谢,太子殿下可以亲自谢,不劳太子妃费心。至于我叫什么,我想太子妃不会不知道吧!或者听过之后忘了!一般像我这样的安善无辜的女子,都会被一些失宠怨妇称为'狐狸精',真正叫什么,谁还会在乎。不过太子妃既问了,我是必须要答的,云袖!”
太子妃闻言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接口道:“云袖?我听说'云无心以出岫',好好的云不在该呆的地方安安分分地呆着,却非要出来招摇,不知是'无心'还是'有心'?”
看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小艾心里就不爽到了极点,因此微微一笑,说道:“云有心还是无心都不重要,关键要看是谁苦苦挽留。殊不知'系住浮云手,袖里纳乾坤'!”
梅香雪一听小艾如此叫板,心中大恼,强自压了压心中怒火,站起身走到窗前,望了望院子中的梧桐树,说道:“想要驻足也得明白什么地方当留,什么地方不当留,这梧桐苑久无人居住,就是因为此处以'梧桐'为名,古人云,'寂寞梧桐院,锁住清秋日日愁。'这园子太凄凉了,只怕好景不长呢!”
小艾掩口而笑,对梅香雪说道:“若按太子妃所言,太子殿下高瞻远瞩,提前在自己府中修了一座'冷宫'?这也太不吉利了!但据我猜测,太子修此园,命此名,应该是取青干碧叶的梧桐象征伉俪情深之意,'梧桐相待老,至死不离分',况且自古就有'良凤栖梧'之说,太子没有让太子妃住进这个栖凤的'金窝',也不知是何用意啊?同样的东西,幸福的人总是看到美好的一面,不幸的人则只看到凄凉的一面,太子妃,当心一语成谶啊!”
梅香雪双手握拳,转过身来咬牙看了看小艾,突然一笑,说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云袖姑娘出身青楼,自是对男欢女爱了如指掌了。”
霏雯闻言脸色一变,担心地看着小艾,小艾毫不介意,爽朗一笑,说道:“我虽曾身居青楼,但却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所以知道我从哪来的也只有太子和他身边的三个侍卫,因有夭红的前车之鉴,太子严令禁止对外透露我的身份。太子妃贤良淑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是如何知道我从哪儿来的呢?太子殿下也太不小心了,之前夭红就被人恶意伤害致残,坏了自己的大事。现在看来,堂堂一朝太子,不要说防别人了,就连自己的太子妃都防不住……不知太子殿下知道后如何自处啊……”
小艾说完,也不看太子妃,拉着霏雯又坐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蝴蝶珍珠发簪在头上反复比着。
太子妃听了小艾的话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拂衣袖正要带着人走,小艾又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太子要封锁消息,太子妃却四处散布消息,若消息真的走漏出去,那今天在场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梅香雪带来的十多个丫鬟婆子闻言都变了脸色,一齐跪倒在地说道:“太子妃,救命!”
梅香雪一看,面如死灰,气得浑身乱颤。
小艾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我说,各位姐姐、妹妹、大妈、大婶,我要是你们啊,就把今天听到的所有事都忘掉,连做梦都不要梦到,马上跑回前院,找个开阔显眼的地方站着,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你们的一举一动,来证明自己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外传递消息,这样,还有可能保住你们的性命。求她有什么用,恐怕她自身都难保了!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如果谁能在太子爷一进府就冲过去告发太子妃的话,我估计,不但不会死,可能还有赏呢!”
丫鬟婆子听了小艾的话都面面相觑,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挪,与梅香雪拉开了距离。
梅香雪指着众人,怒道:“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都给我起来!”
丫鬟婆子都低着头,谁也没动,梅香雪用手点指小艾,气得语不成句,一连说着:“你……你……你……”然后一拂衣袖转身夺门而出。
可怜太子妃,来时前呼后拥,走时孤家寡人。又被小艾羞辱一顿,自讨了没趣,又成了府中的笑柄,真是得不偿失,肠子都悔青了。
晚上轩辕钰回府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太子府正门甬路之上跪着十多个丫鬟婆子,管家陈良恭在旁不停劝说,但众人无动于衷,在见到太子进了府门之后,十几个丫鬟婆子都挣扎着站起来,互相撕扯着朝太子跑来,口中都说着:“我先说!”“我先说!”“让我先说!”
轩辕钰不明所以,身边八个侍卫立即持剑上前将众人拦下,众人一齐跪倒,以头触地,嘴里不停说着“太子饶命!”
轩辕钰大惑不解,但看着一众丫鬟仆妇衣衫不整地跪在自己面前就气不打一出来,所以一招手把陈良恭叫过来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陈良恭瞅瞅四周,小声说:“这些丫鬟婆子是太子妃身边的人,今日太子妃带着她们去了一趟梧桐苑,回来之后这些人就跪在这儿不走,太子妃让奴才派人把他们抓起来,可是还没等我们靠前,他们就大喊着要说出秘密,让听到的人一起死。太子妃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派老奴在这儿看着他们,不让他们胡说八道。”
轩辕钰怒道:“这成何体统!太子妃现在何处?”
陈良恭弯腰答道:“正在牡丹苑恭候太子。”
轩辕钰点了一下头,回头吩咐道:“把他们先带到后面看守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又对这些丫鬟婆子说道:“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杀你们全家!”然后一挥手,侍卫把战战兢兢的众人押走了。
轩辕钰怒气冲冲地来到牡丹苑,一进门,便看到梅香雪素服荆钗,低着头跪在地上。
轩辕钰径直来到坐榻前一撩衣襟坐下,对梅香雪吼道:“怎么回事,说!”
梅香雪一看太子盛怒,吓得趴伏在地,将下午去梧桐苑的事情说了,但她只说去看云袖练舞,不想云袖出言挤兑,自己不小心说了云袖出身青楼,又被云袖挑拨离间,才有刚才太子看到的那一幕,说完以头触地求太子原谅。
轩辕钰一听,就知是梅香雪打翻醋坛子前去寻衅被云袖给戏耍了。
但转念又一想,梅香雪如何知道云袖的底细的,想到这儿,轩辕钰一掌拍在坐榻扶手上,说道:“你收买了谁?说!”
梅香雪一边哭着,一边颤颤巍巍地说:“李……李成……”
太子大怒,对外面大喊:“李成,给我滚进来!”
李成在外面已经听到了两人对话,这时听太子叫他,便走进来跪倒在地,对太子说道:“太子妃抓了奴才的家人,若是外人以此要挟,奴才断不会说,可奴才知道太子妃绝不至于对太子不利,所以才以实情相告。奴才自知罪该万死,但求太子看在奴才追随多年的份上让太子妃放了奴才家人,奴才死亦无憾!”
说罢抽出佩剑就要抹脖子,轩辕钰伸手抓过桌上茶壶朝李成砸了过去。
李成手中剑被砸掉,低头跪在了那里一言不发。
轩辕钰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走到梅香雪身边,抬腿一脚将梅香雪踢翻在地,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手段!以后别在我面前装作贤良淑德!让我恶心。”
说完转身向外走,出了牡丹苑,直奔着梧桐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