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这场对决的人,远比顾天泽预想的要多,并且多得多。
倒不是他,或者蒙方,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影响力。
关键在
《不动明王真经》。
青云州的神功绝学数不胜数。
但有资格被称为天功的天级武学,却少之又少,唯一称得上完整、称得上有迹可循的,只有青云宗的镇派绝学青云渡世宝笈。
而在这之下,
名列榜眼的,非是那些个天级武学的残章断解,而是明王宗的《不动明王真经》。
地级上品,半步天功。
赌坊出身的杜昱衡绝不是第一个知道蒙方修成了这部哪怕在白云界都排的上号的神功的人,也绝不是对这门功法了解最详细、分析最透彻之人。
因为,他从没有将蒙方当做过假想敌。
有这门青云州第二的半步天功打底,再将修为推升至武道三重天,假以时日,蒙方毫无疑问具备竞争人榜前百的潜质。
差距太大了,再如何善妒之人,也难以升起嫉妒之心。
但这不影响顾天泽与蒙方一战成为了时下最大的话题——在昆古幻境中,在现实的茶楼酒馆中,在武者的集会中,人们讨论最多的,不是人榜武者的争锋,也不是谁才是青云州排名第一的天骄,而是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甚至,这些讨论并不局限于市井小民之中。
“李姐,我们真的要去拜访德云生吗?他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在山间小栈上,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在蹒跚而行,只听其中的年轻男性抱怨道,“况且,顾天泽早先就败于蒙方之手,现如今更是自人榜跌落,他们之间的对决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小苏啊,”被称为李姐的那人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新闻嗅觉与直觉,你想想啊,你最近在酒馆茶楼听到过多少次关于这场对决的讨论,这就是话题性,这就是大热的潜质!”
“但那与我们的目标人群不符啊,”年轻的男性反驳道,“有钱购置昆古幻境接入终端的人只是少数,他们的喜好和追求与这些市井小民截然不同,市面上的话题性,不能保证我们直播的收视率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被称为李姐的年轻女性捂住耳朵,“反正我是因这事和老爸闹翻了,你直接说吧,你到底是站我这边的,还是站他那边的?”
“李姐,在情感上,我肯定站你这边啊。”年轻男性说道,“可在道理上,我认为老板说的有道理——修成《不动明王真经》的蒙方算是一号人物,但那顾天泽,算什么东西?一个过气的人榜武者,几个月都没有冒头,他是谁?谁关心啊,更别说一场一面倒的战斗,不会有人喜欢看的。”
“顾天泽敢挑战蒙方肯定有他的底气,”李姐颇为不服气的说道,“而之前输给蒙方,是非战之罪啊!”
“行行行,李姐,我知道你是秋月剑的铁杆,但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你可要分开啊。”年轻的男性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多说了,反正这次我是跟你豁出去了,要是工作没了,你可要搭我把手啊。”
“放心,”年轻的女性颇为豪气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李姐办事,讲究的就是义气,不会亏待兄弟的!”
二人停下脚步,在山间小路的尽头,一间红色的小阁楼清晰可见。
莺莺燕燕之声,自其中传出。
一面相粗犷的男人,似察觉了访客的到来,在花枝招展的各色美人的簇拥之下从阁楼中走出。
视线在两人身上稍作停驻,随后冷哼一声,横躺在美人以皓腕编织的藤床之上,悠然道:“说吧,你们找本尊有什么事?”
居高临下,无礼至极。
他们两人有不止一个理由挥袖而去,但却因同一个理由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失礼视而不见。
毕竟,
眼前这个溺在女人堆里的大汉,不是其它人,正是素有轰天炮之称的德云生。
一名……
地境宗师!
一场小小的、简单的约斗,所引发的反响,却并不简单。
因为,
其中涉及到了《不动明王经》这门半步天功。
人榜上上下下,各个层面的武者,尽管不曾在意对决的胜负,但大多都对此生出了浓郁的兴趣。
毕竟,这是往前直推三届人榜以来,《不动明王经》的第一次现世。
只是可惜……
它的对手有些不够格,怕就怕连蒙方真正的实力都逼不出来。
因此,
真正行动起来的人,很少,非常少。
而易茂勋正是其中之一。
“喂,明天你真要去现场观战吗?”在他的面前,是小个子的天子剑邓文君,“哪怕再给蒙方个三五年,让他将境界提升至武道三重天圆满,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吧,更何况,我不认为你明天能看出多少东西来。”
“没关系,”在人榜名列第三的易家大公子脸上浮现出温润的笑容,“我对他们两个人都很感兴趣。”
“你该不会打算将他们整编入你的小队吧?”邓文君狐疑的看着他,围着他兜着步子转着圈,“蒙方也就算了,三年的时间,他差不多也有这个潜力杀入人榜前百,可顾天泽的潜力……难。”
末了,他补充道:“他的根本功法,打下的底子太薄了,五年内杀进前三百,不无可能,但前百,别说三年,就算给他十年,也毫无可能。”
“但如果他补全了根基呢?”易茂勋反问道,他身材纤长,五官柔和,笑容温和,很有种君子如玉的感觉,“不要忘记,这场约战,是顾天泽主动提出的。”
“那又如何?”邓文君说道,“战书还是我帮忙递的哩,可那说明不了什么,那时候根本就没有蒙方修成《不动明王真经》的消息传来!”
“但蒙方离武道三重天只有一线之隔,”易家的大公子点出了这一点,“在不知道他有无突破的情况下主动约战,说明顾天泽有这个信心。”
“的确,”邓文君点头,“看得出来,他很自信,尽管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底气。”
“我同样不知道,”易茂勋说道,“或许,这正是关系到在这场约战胜负的最大玄机所在。”
“说了跟没说一样。”邓文君耸耸肩。
“这世间的道理,本就简单易懂。”易茂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只是世人,大多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解读。”
“那你认为这场战斗,最后谁的赢面比较大?”邓文君懒得和一个专修奇门遁甲之术的人扯那些玄玄道道的东西。
“知道一个人赌怎么才能不会输么?”易家的大公子自问自答,“答案其实出乎预料的简单无趣。”
“你该不会想说,你打算装神弄鬼到底吧。”邓文君没好气的说。
“不,”
易茂勋干脆利落的予以了否决:“我压蒙方。”
“妈的,和你说话真累,绕来绕去最后还不是绕回去了。”邓文斌笑骂道,“所以你和我分析那么多有的没的,有意思吗?”
“或许是因为,”易家的大公子安然作答,“我偶尔也还是想体验一下,‘输’的味道。”
说罢,转身离去。
对身后数十块连接着昆古幻境另一端的棋盘视而不见。
胜负已分。
赢者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