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总是让人心伤,何况是对于一个数着日子过活的人来说。不过,为了某些重要事情,有时也得忍受。生活的坎坷,命运的捉弄不过如此。
方芷在贺云芯的安抚下终于休息了。退出苍雪轩的贺云芯抬头便见一轮明月高悬,格外的亮堂。
回香雪阁的路已不陌生,贺云芯信步来到了阁前的亭苑,阁里的玉竹闻声立马前来服侍。
“去给我取些酒来。”贺云芯饶有兴趣地说着,其实她自己并不好酒,不知怎的,今天此时特别地想喝几杯。
“姑娘,要不要吃今年才酿出的杏花酒?”
“行。”正好眼前不远处便有杏花开,在昏黄的灯光下花瓣晕染了朦胧,一簇簇从树枝开到树梢,不留一点空隙。两株相依,喃喃细语。此时此景,杏花酒正好。
不久,玉竹归来,石桌上瞬即摆上了一套白玉的酒具,白玉酒壶上没有任何的雕饰,晶莹剔透,灼灼发光。
“你退下吧,我一个人待会。你等会来接我便是。”
“好,姑娘。”
贺云芯给自己斟上一杯,酒香中有着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花香。入口温和,不过对于不好酒的贺云芯来讲,还是慢慢地品更适宜。一杯,两杯……在昏黄的灯光里,在皎洁的月色中,贺云芯沉醉着。她渐渐觉得头有些重了,可是又觉得周遭特别明了,明了到都可以看见亭苑角上那灯光的可人舞姿。
贺云芯缓缓地转着酒杯,不自禁地吟出:“杏花未肯无情思,何事行人最断肠。”醉时最愁人,关于那个世界的人与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快让她窒息,不敢想,每想一次都是痛;可又逃不了,忘不了。眼愈发迷离与模糊,她便顺势趴在石桌上入眠。
可她不晓得,有一人渐渐地靠近她,一袭白衫,蒙着面看不到脸,不过其眉如墨画,目若秋空。他看着贺云芯,似鹰锁猎物般,可又充满了好奇。料峭春风还是颇有凉意,贺云芯即便喝了不少酒,也终不能在这时节安眠,身子也就打了冷颤。这个陌生男子见状便将自己的披风搭在了她身上,突然听到有声响,便一跃而出,除了空气的温度,寻不到他来过的痕迹。
贺云芯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她早已被玉竹扶回了闺房,斜眼望窗外,天气甚佳,这样一个明媚的日子出门无疑是好事。她让苏叶收拾着行李,又让玉竹去置办了几套男装,出门在外的,女子终究不大方便。
用过早膳,便去拜别方芷,临行前,方芷还把她的鞭子送给了贺云芯。想着是一片好意,即便自己觉得不会使用它,还是把它收了起来,算是一个念想。
今儿的她将整个头发梳起挽髻,用方家的乌木簪子别着,穿着藏蓝色织锦长衫,其左下方有用白色丝线绣的竹,枝枝叶叶,腰间有挂有镂空梅花羊脂玉佩。还真别说,就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公子哥。
这算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出远门。坐在马车里,晃悠晃悠的,哪怕里面的坐垫极为柔软,哪怕外面赶车的奴仆是个有经验的人,贺云芯仍旧觉得是在受罪。
她时不时地掀起帘子看看外头,都没办法转移心里的不适,这才刚开始而已。她这次出门就带了苏叶和玉竹两个人来服侍。带上苏叶自不必说,而玉竹原来是个使毒的高手,果真人不可貌相。
“玉竹,你昨晚什么时候将我扶回房的?”贺云芯试图想通过聊天来打发时间。
“回姑娘,不,公子。大约亥时三刻。奴婢到的时候姑娘已睡熟,还流了口水在披风上。”玉竹还想继续说,就被旁边的苏叶制止了。
“披风?”
“嗯,白披风。”
“谁的?”
“不是公子的?”
“我都喝醉了。”贺云芯说到这儿想着说会不会是暗卫,后头寻个机会问问。
“公子,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把它也收在里头了,您到时候好好想想,保不齐喝醉了记不清了。”
“嗯。”贺云芯不敢往深处想,若是是暗卫也就罢了,如果不是,有人想害自己也太容易了。
马车就这么吱吱呀呀地行走着,因为出了城,耳边少了许多喧嚣,多了一份空旷与寂静。贺云芯渐渐适应了,并且在晃动中开始浅眠起来。
“吁……”马车突然停了,贺云芯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正想问话便听到小厮说:“禀公子,前方有一人横卧,有可能是受伤了。”
“玉竹,你去看看。”一个使毒高手必得懂医术。
“是,公子。”说完玉竹便纵身跳下马车,朝拦路者走去。
只见那人蜷缩横在路中间,头发遮住了面容,他的手紧紧握着并未出鞘的剑,地上并没有血迹。玉竹低声地唤了唤,那人没有任何反应,便为他把脉,其手冰凉,脉搏细弱,看他嘴唇干裂,面色发青。此人中了毒。
玉竹立马让小厮过来同她一起将那个男人抬到路边并使他平卧,从腰包里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后便回去复命了。
“禀公子,那人中了毒,我已经给他服了解毒丹,应该是无碍了。”
“那就好,我们继续赶路吧。带上你果然没错。”
“那是,公子是知道玉竹的厉害了吧。”玉竹骄傲地说着,得意没几秒便被苏叶骂了,说她不懂规矩。
可当马车没走几步,贺云芯又让小厮调转了头,把路边那人一同带上赶路了,原因便是此时的贺公子说的“救人救到底吧”。赶了一个多时辰后,正好在山脚下有一家客栈,她们一行人决定住店休息,以便明儿继续赶路,虽比不上城里的,但有片瓦遮身于郊外就是最好不过的了。说来奇怪,服药后那人的脸色已恢复正常,脉搏较之前也稳健了不少,可就是不见他醒过来。安置好他以后,贺云芯几个便去大厅吃晚膳去了。
听店家说方圆几十里地就这一家客栈,果不其然,刚进来的时候没注意,此时一看大厅都快满了。贺云芯几个就在一个角落的空位置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