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怎么会困在那下面的？”
“是荷敏托老师！他骗我去下面干活，可以给我工钱的。但他不仅没有给我工钱，反而要用我来进行他邪恶的仪式！我差点被他召唤的怪物吃了！”迦兰德惊慌地回答。
一听到“荷敏托老师”，周围的人都有些疑惑和震惊。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主教又问。
“上个月。趁你们都出门不在的时候。那天我们下去的时候，教堂里空无一人。”
众人更加不解。
“这真是太离奇了，我们每天都在这里，从未离开过。”主教思虑片刻又说，“而且，你说已经一个月了？这怎么可能！”
主教没有急着说出“骗人”这样的字眼，而是温柔地看着迦兰德的眼睛，认真地问：“孩子，你发誓说出的话都是真的吗？”
迦兰德点头说：“千真万确。”
于是主教回身对大厅里其他人说：“今晚的仪式就此结束吧，我们解散。让我处理这场离奇的事件。”
说完，众人陆续散去，主教带着他随行的那几名教士还有迦兰德留在大厅。
“主教大人，这个小鬼应该如何处置？”
主教沉吟片刻，又问迦兰德，口中的荷敏托老师长得什么样子。迦兰德如实相告。又比划了老头各种习惯的姿势，还提到了他拿的那一本宝贝古书。
“真是有趣，你的描述没错，应该是亲眼所见。”
迦兰德连连点头，就是亲眼所见啊！
“荷敏托老师，曾经是我们这里一位抄写经书的老修士。十几年前我初到教堂时，他就在这里工作了。”
“曾经？这话什么意思？”
“他总喜欢舔食笔尖上的颜料，长期食用有毒的颜料后疯掉了。每天呼喊着有关于恶魔的邪恶字眼。这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主教从容地说。
“他发疯之后不再担任抄写的工作，这些年他都被锁在一间小屋里，每天有人给他送饭。”
“什么！你们监禁了他？”迦兰德有些震惊。在他看来，荷敏托老师可能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被监禁多年吧？而且……难不成他逃出来了？
几名年轻修士很迷茫，根本不晓得这个人。主教和气地提醒：“就是林中小屋里关押的那个人呀。”
“他？那个老疯子！他还活着？”
一连串的疑问在修士之间传递。有的人知道那个老疯子，因为给他送过饭。但没人晓得他什么名堂。主教从容带着大家离开大堂，取道后门，一同进入后院的墓园。
墓园深处十分幽静，浓密的矮树在微风下沙沙作响。小修士们举着灯，都有点害怕。灌木深处，有个非常隐蔽的小屋。
石头垒的屋子，外面爬满青苔，与树木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微弱的烛光，没人相信那里面有人。
主教小心地靠近。门上有一处送饭的窗口。主教先朝里面看了一眼，又让迦兰德过来看。
迦兰德凑过去，轻轻凑近小窗，只见里面昏暗的烛光下，一个全身脏兮兮的老头晃来晃去。那模样，那打扮，分明就是荷敏托老师！
而小房间里布置简单，一口黑锅，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的餐盘，里面还有没动过的食物，样式就跟这个月以来老头每天送给他的一模一样。迦兰德一惊。后退一步。
荷敏托老师闻声过来。他头上血淋淋的，满是吃人怪啃咬的痕迹，下巴上尽是热汤烫出的水泡。张开满是水泡的嘴巴，老头嘶哑地说：
“我喝完十大碗了！我看到恶魔啦！”他高兴地抓着小窗的栏杆，“你说的没错，他长得像人，但是比人要美。我看到啦！”老头说话的时候，脚下哗啦啦地响动。似乎他不仅被囚禁，还用铁链锁着。
迦兰德吓得连连后退，颤抖着指着小窗，对主教说：“就是他！他让我把地下室无数的骸骨整理成高墙，然后在里面举行了邪恶的仪式！不信你们可以去看，那里还遗留着现场！”
主教摇摇头说：“我们不会下去的。地下室的坟场已经废弃多年，那里不适合活人下去。你会出现在那下面已经十分离奇了，我并不打算去验证你的话。”
“那……那要怎么办……？”
“我们先回去吧。看到他还锁在里面，我就放心了。”
一行人离开小屋，回到明亮的大厅。主教仔细看了看迦兰德，又问道：“告诉我，孩子，你是什么人？”
迦兰德穿着朴素的游牧民族衣服，却搭配了价值不菲的包金腰带，很不相称。
“我叫做迦兰德，但我在北方还有个名字是希林洛斯。”他将腰带的来历娓娓道来：“前不久我帮助了一名骑士，这是他的临别相赠。”
主教接过腰带反复查看。“那位骑士，他叫做什么呢？”
“特莱尼斯。他是一位年近半百，非常优雅从容的骑士。他还有有一个徒弟，叫做罗尔。另外有一名叫做杰姆的扈从，他们都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也在他手下工作了几天。”
“你说你曾经在城堡里当扈从，那么城堡里什么样子？你提到的那位骑士，他每天又做些什么呢？”
迦兰德就穷尽自己的词汇，完整地描述了自己那段时间的见闻。主教又询问了一些巡游当天的情况，迦兰德都正确回答了。凭借主教的了解，迦兰德肯定在城堡呆过一段时间，至少这段话不假。
至于其他情况，恐怕需要派人亲自去城堡那里核实，才能确定。眼前的少年是不是疯子或骗子，真相要明天才能揭晓。
“你刚才还说，荷敏托老师答应付给你工钱？”
“嗯，他已经给了我一块了。”迦兰德取出那枚金币。
主教仔细看了看，没有碰触。然后娓娓道来：“这不是帝国发行的金币，而是一种铅芯鎏金的假钱，专门放在死人眼睛上的。它没有价值。”
迦兰德听了心里一阵失落，看来白忙了一场。他初来乍到，根本搞不清北方人的钱币怎么回事。看到金闪闪的硬币就轻信了。
“非常遗憾，荷敏托老师许诺的工钱，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能兑现给你。”主教说：“今天天色不早，我让他们安排个房间给你休息吧。我会派教士尽快地确认你的身份。如果你所言属实，我会归还你的腰带。”
说完主教带着腰带离开，将迦兰德交给小修士。
“可是我……”迦兰德心里还有许多需要解答的疑惑，主教却不想过多地交流。
既然提供吃喝，迦兰德也不打算继续跑了，就乖乖随着他们安排。两个年轻的修士带着他先去了后院，给他打了盆凉水。迦兰德身上那股死人味儿实在太恶心了。
稍微擦了擦，又给他找了身粗布的衣服，是仆人穿的那种。迦兰德捧着自己的旧衣服，随他们穿过院子，来到对面一栋起居用的三层小楼。
楼里非常朴素，可不像教堂本身那样华丽。一楼是仆从门休息的地方。时候已经不早，一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其他人早已睡下。
迦兰德就跟那些仆人挤一张通铺，草草睡下。这也是许多天来，难得的一场好觉。迦兰德有点睡不着，他肚子又饿了。而且还有点后怕。教堂竟然修建在一片坟场之上，那些人怎么不怕呢！
他又想起古温克临别时那句风凉话，自己果然要等吃亏上当了才想着要找他。也不知道丑八怪现在在哪里，他有没有吃亏？
迦兰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梦里还反复出现着那成山的骸骨和亡者的舞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