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刚刚角斗场看到的一幕幕都还在,可是爬起来再找,就都没有了。脚下只有一望无际的灰尘。
“我又回来了吗……真好。”迦兰德想要站起来,背上却依旧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都是血迹。
“果然这里不是梦境吗?我带着受伤的身体进来了?”他再看身上,也穿了角斗场的衣服,脖子上的项圈都还在。
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奇怪的地方。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面对无尽的壮阔景色,一瞬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里真美,一辈子都不想走……”其实这会眼前什么都没有,是遮天蔽日的灰烬。脚下也是沉寂的灰烬,苍茫之中,仅有一轮白日模糊的轮廓。
“也不知道这次醒来是在哪里?”迦兰德四处张望,想找那座奇妙的环形山。一阵阵的大风吹过来,空气中弥漫着细腻的尘埃,什么都看不见。
迦兰德又想起羽龙。也不知道吹口哨的方法对它有没有用。他转着脑袋,朝四周不停地吹唿哨,把声音尽量拉长,吹得更响。吹了许久,腮帮子都酸了,才停下来。
“看来是找不到羽龙了……”迦兰德正要走,突然觉得头上一阵旋风,有个庞然大物呼扇着翅膀落下来。那家伙见到他,还申过头来,舔了他脸上一口。
“羽龙!”迦兰德大喜,抱着它的脑袋直蹭。
羽龙张开嘴,揪着迦兰德的衣服把他甩到自己脖子上。这一条羽龙的脖子上还有一根项圈,正是老骑士特莱尼斯相赠的皮带。迦兰德轻抚着项圈,感叹道:“这么珍贵的礼物,幸好挂在你的脖子上了。否则战败之后要连着我那件漂亮衣裳一道被掠走了。”
羽龙嘤嘤回应,很是得意。它也喜欢金光闪闪的饰品吧!这条皮带用手抓着也方便。
“嘿嘿,这样我们都戴项圈了。走吧,我们去兜兜风!”
说罢他拍拍羽龙的脖子。羽龙长啸一声,张开双翅,振翅而飞,盘旋着上天。这龙越飞越高,渐渐就到了灰尘顶端。再看脚下,一大团的灰尘被风卷起,里面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们去别处看看吧。这个地方灰尘太大,呆着也没意思。”迦兰德说完,羽龙就朝远离灰尘的方向飞去。
渐渐的,身后的灰尘变得远了。看那灰团上面,是熟悉的雷雨云。原来刮起沙尘的地方,就是环形山里面么!这么一来,就没法在环形山里待着了。
可是离开那里之后,向下看地面,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尘埃。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颜色。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迦兰德问毛龙,“除了环形山,还有什么地方能休息吗?”
毛龙嘤了一声,继续向前飞。
飞行的路程,竟然堪比骑马去远方一样,漫漫长路,一点东西也看不到。迦兰德觉得这一片灰蒙蒙的地方,害自己眼睛都要瞎了,比黑夜还要难受。他趴在羽龙的背上,闭着眼睛等待,差点又要睡着了。
突然身子前倾了一下才惊醒。原来是羽龙遇到了气流身子震颤了一下。
“不行,我不能睡着!睡着了又要回去了。”
他抚着羽龙的脖子,轻轻问,“这前面有尽头吗?”
羽龙嘤嘤地叫,好像看见了什么。迦兰德往前方看,什么也看不到。
羽龙继续叫,迦兰德更仔细地又看一遍,原来远处有一个极小的点,似乎是不同于尘埃的景物。
“那是什么啊?”龙又不会讲话,只会叫。迦兰德就说,“那我们飞过去吧!”
看着近在眼前的点,飞过去竟然又花了好久好久。
原来那是一处小小的绿洲,论大小,只有半个旗尔丹的营地那么大吧。这块绿洲上长满一种树干又细又高,树冠毛茸茸像头发一样的植物。脚下的绿草软软的颇有弹性。
绿洲中央还有一潭清水。
“这个地方真好!”迦兰德从毛龙脖子上下来。四处走动,享受这片绿洲的宁静。躺在草地上非常舒适,可以忘记身上的伤痛。他躺在水潭边休息,看见羽龙去喝潭里的水,就也跟着一起喝。
潭水有种闷了很久的味儿,微微带点甜,也算不上好喝。在这里许多时候,什么东西都不曾吃过。迦兰德肚子有点饿。
喝饱水他就跟羽龙一起坐在潭水边呆着打法时间。迦兰德虽然累,也舍不得睡觉,就怕一睡着会回到现实世界里。
“这如果是梦的话,真是一辈子都不想醒过来。”
羽龙很乖地趴在他身边,时不时舔他的脸。这家伙真是可爱,可以算得上宠物了。
他一边帮羽龙撸毛,一边四下观察这个绿洲。这里的树和草都是不曾见过的品种,怪怪的。出了草木,就只有潭水边的几块石头,形状很不自然,更像是一处花园盆景边上的装饰品。迦兰德越看就越觉得这几块石头不太对劲。
“这块石头,就好像一扇门一样压住后面的大石头。这石头里面不会藏了什么宝贝吧!”
石头也不轻,他就让毛龙帮着自己一起推。二人一同用力,也不见石头有任何松懈。迦兰德又附身去挖石头下面的植物。
石头下面草裹着泥土,长了有三寸的长度,看来这石头压在此处也颇有些时日了。正在挖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个人影在树林间晃动。
“什么人?”迦兰德跳起来张望。
那黑影躲进一棵树后面。随着黑影的移动,似乎还听到了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
“哼,别躲了,这么小的绿洲,你能躲到哪去!快快出来!”
那人影没离开树,看肢体的样子,似乎是非常害怕的。
迦兰德带着羽龙小心地靠过去。
“你出来吧,逃不掉的!”他绕到树后面。低头一看,那人正蹲在地上。对方十分胆怯地看着迦兰德,一句话也不说。
“你……你是女孩子?”
这人穿得特别,迦兰德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脸。仅仅看她的举止身型像个女孩子。
那人也不讲话,可她竟然会点头,莫非听懂了?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迦兰德向她伸出手,表示友好。对方的态度,也由惊恐转变成好奇。
141.娇美尤物
“我叫迦兰德,希林洛斯·迦兰德。叫我希林也行,随便哪个名字都可以。”迦兰德不停示好,女孩却仍旧无动于衷。
这女孩穿得非常奇特,不是任何一种常见的衣物,而是从头顶遮到脚后跟的深灰色长纱。微风吹着她的长纱,眼见着就是一张床单迎风飞舞。
仔细看她也不是随便罩的,这也不是随便罩的,脸上还有精细的裁剪,网罩下露出一双迷人的眼睛。从这么一丁点视线落脚的地方,只能看出她皮肤白得透亮,果冻一样的。一双眼眸则是天空一样的蓝灰色,绝非普通人常见的颜色,而是清澈空旷闪耀着绝尘之美的颜色。
这样清灵的双眼,绝非尘世间的女子可以拥有。
“天呐!你长得好美!”迦兰德不禁感叹。他忍不住凑近了仔细地看着女孩的眼睛。女孩有些害怕,又往后面躲。
她一动弹,长纱下面就传来叮叮咚咚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像是无数珠玉藏在身上。一定是戴了不少首饰。
可是她长纱下面还露出一条长长的铁锁链,大概是拴在脖子上的。
“你也是奴隶?”
少年拉起铁链。这铁链竟然还很长,其中好多部分都埋进草里了。
“真可怜。”迦兰德惋惜地说。
没有人身自由,这样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看到女孩这样的处境迦兰德感同身受。
迦兰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顺着女孩的锁链去找源头。女孩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女孩摔了一跤。原来长长的锁链绕在树上她都不知道。迦兰德又带着她绕出来,捧着锁链来到潭边。最后才发现锁链固定在那块大石头底下。
“你在这里锁了多久?”
迦兰德手上没有武器,不能劈砍铁链。他寻思了片刻,又问:“你有试过磨断这条铁链吗?”
无论他说什么,女孩都没有语言上的回应。只有问及是或否的时候,对方会点头或摇头。
铁链固然沉重,如果不能敲断,时间又充裕,的确可以考虑磨断它。他先演示一番,拿着锁链反复在石头上摩擦。他用了好大的力气,忙活一阵,再看铁链一点损伤也没有。石头也只是被打磨得光亮一些而已。
迦兰德自言自语地说:“果然还是要挪动石头,看看下面压着什么吧!”
他又开动脑筋想了办法出来,借用女孩的锁链,还有不远处的树干。锁链绕过巨石,再绕过树干,成了简易绞盘。羽龙拉着锁链再次用力。这次有了效果,巨石挪开一点缝隙,锁链的一端露出来。迦兰德连忙过去查看。只见岩石的缝隙中,一根手柄插在当中,固定着锁链。
看这手柄样式精美绝伦,有可能是一把宝剑!
迦兰德擦擦额角的汗,还挺高兴。莫非这是所谓的石中宝剑?他连忙去拔。宝剑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拔得出,用了好大力气都纹丝不动。
他左右撬动,也不见松懈。无奈又要求助羽龙,再用锁链绞盘拉。一番折腾之后,好像出现了一点松动。
羽龙不肯再用力了,趴在地上休息。迦兰德也喘着粗气。
女孩见他这么辛苦,凑到他边安慰。他背上的伤还在渗血,疼得要命。粗布衣服上满是血印子。女孩忍不住惊叹一声。
“哎呀,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迦兰德惭愧地道歉。而女孩也十分心疼他的样子。
“我们都是同命相连,身不由己。”迦兰德解释说,“所以我见了你这样才要想尽办法搭救。”
“对了,你有名字吗?”迦兰德问。
女孩不说话。
“我应该给你取个名字。我在这里发现了毛猴、还有羽龙。嗯……你长得这么漂亮,应该有个动听的名字才对。”
女孩的名字,通常都是各种花朵。她这么美,一定要最美的那种花才配得上。
他记得教堂的花园里种植了许多白色的花,一种高贵又美丽的花,散发着奇异的芳香。那种花太美了。他努力回忆花的名字——茉莉。
迦兰德又看着她空旷的眼眸,轻声说:“你这么美,这么苍白的皮肤,宛如茉莉一般,我叫你茉莉好吗?”
女孩点头,她眼睛眯着,一定是在笑。见到她笑,迦兰德身上又有了力气。
“我再试试!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出来!”
他站起身,又去拔那石中剑。这次他将宝剑四周的缝隙撬得更宽松,用尽全力,嘿——
迦兰德用力过猛,手握着剑柄一股脑栽倒,向后翻滚了好几圈。定定神爬起来一看,哈哈,宝剑拔出来了!铁链的一端仅仅是个铁环,卡在剑格下面。现在茉莉也重获自由了。
迦兰德一阵大喜,朝女孩挥手。可是再看看手里的宝剑,他又高兴不起来了,这宝剑怎么……
这柄宝剑,的确是宝剑。手柄材料像是不知名的兽角,还镶嵌着五彩宝石。配重球上精雕细琢,剑脊上也有精美的绞花,层层叠叠,细致错落,堪称绝世。利刃经久无损,依然闪烁着光芒。只是——
迦兰德尴尬地抓抓头,这宝剑怎么弯了?
而且不是一点点弯,是整个剑身被巨大的力量压制,近乎对折。由于剑身本事的韧性了得,宝剑没有折断。但是这样也没法用了啊!看着这样的一把剑……哎呀,这感觉真讨厌。
真可惜了这柄宝剑。
茉莉提起长长的铁链,跳着舞庆祝。她一定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看到那样一双眼睛就能确定。
迦兰德提着弯折的宝剑坐在潭水边叹气,白捡的便宜居然是这样,未免可惜。这宝剑若是取下镶嵌的物件,再熔炼了重新打造,也价值不菲。但那样就可惜了原本的精致工艺。
他在草丛中躺下身,仰望着灰暗的天空,稍事休息。茉莉还挂着长长的铁链,应该借用这宝剑斩断才对。她现在的样子走路都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