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内心如汤煮,王孙公子把扇摇。”
离涧东城不远的一处马道上传来一道流声悦耳的哼唱声,这是一曲讽刺官民境遇严重两极分化的民谣,在民间广为传颂,烈日炎炎的马道上,路上连蚂蚁都没有一只。
“小义,咱们这次是给官家做事,你这么唱被官家的人听见容易招惹麻烦。”马车内,传来一道老成稳重的声音,一个留着羊胡须的男子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
“爹,这么热的天,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官家的人,你就放心吧!”一个长相乖巧的少年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羊胡须男子摸了摸少年的头,眼中满是宠爱之意。田顺风已年过五十,是顺风镖局的总镖头,原本有两个孩子,可惜都死于非命,本以为要无后而终,谁曾想晚年得子,妻子在四十岁时又为他怀下一子,由于妻子生产年龄偏大,生产时不幸难产,虽然产下婴儿,但妻子却在难产中失去性命,所以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儿子很是疼爱。于是取名田义,谐音天意,是为老来得子乃上天之意。
田义拿过一旁的水壶,打开瓶塞就开喝,“爹,没水了!”田义还未解渴,水就被喝光了,扬起手中的水瓶摇晃着,不时还伸出舌头在瓶口处舔了舔。
“这马上就要进城了,等进城后把镖银交给官家,咱们就回去,到时候爹带你好好吃一顿。”田顺风伸手把水瓶夺了过来,塞上瓶塞,道:“道路颠簸,别这样舔,容易磕着碰着。”
田义朝着田顺风吐了舌头,随后又翻了个白眼,“爹,我都十岁了,已经长大了,总把我当小孩子看。”说完,腰板挺直,一本正经的坐着,摆出一副老持沉重的模样。
田顺风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捏了捏田义的鼻子,逗趣着说道:“看来小义真的长大了,回去我就让你冯叔给你张罗婚事,哈哈哈”
“我才不要结婚生子,我以后要做一个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侠客。”说着,手中还不停比划着各种不同的动作。
“对了,爹,以前每次出镖冯叔都和你一起,这次怎么没有看到他。”
“冯叔身体不适,就没有一起来。”
“哦。”田义点了点小脑袋,用手扇着热气,百无聊赖又开始哼起小曲。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内心如汤煮,王孙公子把扇摇……”
哐当!
马车撵过一块巨石,车身顿时剧烈颠簸,差点便倾斜侧翻,好在又及时调整了过来,马车又恢复了平衡。
“吁~”车外传来马夫勒马的声音,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道马儿嘶鸣声,镖车停了下来。
车内的田顺风正欲探头说话,还没开口询问,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怪里怪气的声音。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声音极为刺耳,显然是说话之人故意为之,这并不是他原本的声音。
田顺风神色大变,连忙把田义安顿在马车内,并嘱咐他不要出来。
“各位好汉,在下顺风镖局的田顺风,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改日定备重礼亲自上山头答谢各位好汉。”田顺风和颜悦色,上前躬身微微作揖,许以好处,希望能避免冲突。
拦路的一行人共二十余人,领头三人有一人蒙面,蒙面的男子身形与旁边两个身形彪悍、匪气十足的大汉比起来则显得瘦弱许多。
对于两名身形彪悍的悍匪,田顺风并不畏惧,以他黄级中境的修为自然不难看出,二人仅是黄级初境,倒是那蒙面的瘦弱男子让他很是忌惮,刚才就是此人喊话,声音极其刺眼难听,散发出的气息也与他不相上下,自己一行人加上马夫才十几个,对方却有二十余人,若真动起手来,己方完全占不到便宜。田顺风在心里盘算着。
“少废话,大爷干的就是杀人夺财的买卖,上山答谢就免了,把财和命留下就行。”领头其中一名壮汉语气蛮横,一把巨斧抗在肩头,上前一步说道。
“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想打死你们,或者被你们打死,嘿嘿哈哈哈哈。”另一名大汉一把长刀立地,阴阳怪气的笑道,眼中满是嗜血。
“保护镖银!”
田顺风见没有缓和之地,大喝一声,此次押运的是官家的饷银,若是被人劫去,就算能侥幸逃过此劫,也要被官府定罪。
“动手,二当家,三当家助我一臂之力,那些小喽啰交给他们。”那名瘦弱男子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好!”另外两名领头悍匪齐齐应声。
其余的劫匪闻言立马大刀阔斧,拿起手中兵器对着顺风镖局的人冲去,田顺风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手掐剑诀,剑芒突起,剑如长虹,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向前方袭来的劫匪。
“你的对手是我们。”瘦弱男子一声暴喝,长剑赫然在手,随着长剑轻鸣,剑尖暴起一道寒芒,气息比之田顺风仅逊色一丝,对着田顺风暴射而去。
感受到强烈的杀机,田顺风不敢轻敌,只见一道弥漫着强悍内劲的寒芒对着自己胸口处袭来,田顺风手势陡然回转,剑影飘忽,翩若惊鸿,数道以剑气凝成的剑影已然成形,随着手中长剑的挥砍,数道剑影以鱼贯之势逐一排开,化作剑芒朝着那凌厉的寒芒撞击而去。
轰!
田顺风挥出的数道剑影猛然与凌厉寒芒撞击一处,发出震耳的音爆声,那凌厉寒芒接触到那田顺风挥出的剑影,随着前三道剑影的泯灭,彻底将瘦弱男子的攻势挡下,剩余的两道剑影依旧气势如虹,向着瘦弱男子劈去。
瘦弱男子微微愣神,显然是没想到田顺风后发而至的剑影竟然强悍如斯,下一瞬便回过神来,双手持剑连忙将手中长剑格挡在前。
铛铛!
两道沉闷的撞击声传出,瘦弱男子只觉双手虎口处传来阵阵麻痹感,不过好在挡住了剑影余波,“你们俩还不动手!”随即对着另外两名领头壮汉喝道。
两人显然没有想到田顺风竟如此棘手,本来还以为蒙面男子让他俩一起是大材小用,看来蒙面男子对敌人的实力很是清楚,只有三人联手才能将护镖领头人打败。
“呔,拿命来!”持斧壮汉将手中巨斧高高举起,身体腾空跃起,对着田顺风所站之处跃劈而去。
田顺风不敢硬抗,持斧大汉力量惊人,暴起一击就算勉强接住也纵然不好受,更何况一旁还有两人虎视眈眈,田顺风一个侧步避开,打算暂避锋芒。
“让我砍碎你的骨头。”另一名领头大汉双手握刀,一柄宽厚的大刀被其挥舞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间,刀芒纵横。
两人大刀巨斧,挥舞间力量很是惊人,在速度上却是大打折扣,力抗两人攻势显然是下下之策,田顺风左右闪躲,两名领头大汉纵横捭阖间,虽然招招看似所向披靡,但是却连田顺风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瘦弱男子此时也加入战圈,论修为,他略逊色田顺风,但论身法敏捷,他完全不落下风,三人就这样将田顺风给困在中间,以围困之势不断的袭向田顺风。顺风镖局的人本就少于劫匪,此时已死近半,剩下均是身负重伤,虽然都在以命相搏,但最终也只是负隅顽抗。
“暴雨梨花!”随着瘦弱男子的喝声,在他身前显现无数剑气,每一道剑气都散发出骇人的气势,漫天剑芒将田顺风笼罩在内。
“你是冯蜀寒?”被漫天剑芒笼罩住的田顺风眼珠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说道。
“被你认出来了,我也没必要隐瞒,没错,就是我,本来我也不想要你的命,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与你出生入死,一起创下顺风镖局,可是别人都只知道顺风镖局有田顺风,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冯蜀寒的名讳。”瘦弱男子拿掉蒙在脸上的面巾,露出他原来的面貌,此时他的声音也不再刺眼难听,但却多几分歇斯底里的憎恨。
“为什么?就这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了我,我们可是一起生死与共的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田顺风仿佛瞬间老了几分,声音在颤抖,脸上除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外,还多了一丝悲凉。
“老匹夫,接招吧!”冯蜀寒没有理会,长剑直指田顺风,漫天剑芒瞬间如同暴雨一般对着田顺风倾斜而下。
田顺风与冯蜀寒情同手足,知道‘暴雨梨花’的厉害,以冯蜀寒目前的修为,使出‘暴雨梨花’后也必将力竭,冯蜀寒修为略比自己逊色,相差不多,刚才为了隐藏身份,冯蜀寒并未使出最强杀招,‘暴雨梨花’乃是他的最强一击,威力不言而喻,漫天剑芒已将他锁定,唯有硬抗。
“大海无量!”
田顺风缓缓从口中吐出四字,一股庞大的气息在他的四周翻腾,犹如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随着田顺风大吼一声,那如同浪潮的浩瀚气势朝着冯蜀寒扑去。
漫天剑芒与浩瀚浪潮在空中撞击一处,地面的黄沙无风自起,以两人为中心开始旋转。
漫天剑芒犹如漫天暴雨,一泄如注,而由田顺风发出的浩瀚浪潮则如汪洋大海中的浪潮,一浪接着一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劲,亦如无穷无尽一般。
两人就这样形成僵局,若无旁人插手,两人只能比拼内力,谁的功力先耗尽谁便落败。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两名领头大汉见田顺风与冯蜀寒缠斗无暇分神,一柄五尺大刀以无可匹敌之势劈向田顺风。
面对这必杀的一击,田顺风只得抽身挪移避开,虽然躲开了这必杀的一刀,但身体却被冯蜀寒那漫天剑芒击中倒飞出去,身体狠狠的跌落在镖车之上,口中鲜血狂吐不止,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其他人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得纷纷停下手来。
“爹!冯叔,你不要杀我爹!”一直躲在马车里的田义惊慌地从马车里跳出,挡在田顺风面前。
冯蜀寒见田顺风已完全丧失战斗能力,已经离死不远,只有最后一口气吊着,心中大快,道:“多么有孝心的孩子,田顺风,你知道你的两个儿子是如何死的吗?都是我杀的,他们死前也曾这样求过我,哈哈哈...”
“噗~”
田顺风闻言,怒火攻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忍住剧痛说道:“冯蜀寒,你不得好死。”
冯蜀寒肆意长笑,笑容近乎扭曲,那张扭曲的脸上满是畅然,“放心,我马上就送你们父子团聚。”
冯蜀寒手持长剑,慢步走向田氏父子,面露狠色,手中长剑一挥,刺向田氏父子。
叮!
咔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冯蜀寒手中的长剑被击断,断剑掉落在一旁。
“住手!”
一声娇喝传来,只见一男一女从远处走来,男的清秀俊逸,女的惊艳绝俗,正是莫泛流和皇甫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