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皇宫。
这次的春闱选出来的进士们按照成绩排成一溜,整整齐齐地往里面走。
第一甲的三位当然应该是高昂着下巴,神情不至于趾高气昂,至少也隐隐带着自豪。
这次的状元,就是这样的神情。
跟在他身后的便是榜眼了。
榜眼身后则是探花。
后面的就是第二甲、第三甲的学生了——他们中有的是寒门子弟,全靠这科举考试光宗耀祖、为门楣添色;有的则是世家门阀的后人,靠着自己不差的才学,以及家里的裙带关系,多多少少也能混个官当当。
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国子监的学生——除了,身为榜眼的姬凝司。
她是直接插班考试的,这些学生多多少少不大服气——觉得她全靠自己家里的关系来考试,一定没有真才实学。知道他们看到她的成绩之后,胸中尽管愤怨难平,但……也就这么算了吧!
寒门子弟多少是比较佩服的,贵族子弟们……叫嚷着她舞弊。
可惜,没有人信。
姬凝司在队伍里向前走着,目光游离在周围两排开立的大臣身上,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在考场上的样子。
————
一个半月前。春闱考场。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微风习习。
是京都春天难得的好天气。
姬凝司闲闲散散地在竹简上落笔,每一笔都那么随意,状似随意里却又带着那么几分认真的意味。
不像周围的考生,进考场之前就紧张的坐立不安——现在在狭小的号舍里面,站不起来,那便是如坐针毡,手上落笔更是抖抖索索,不时地要涂涂改改——笔误了。
这一次考试,只不过是来走个形式罢了。
她就算是什么也不写直接交白卷,也会被录取的——当然名次会差一些。
但是她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来了,当然就要考好。
写点评论时事政治的论文,对这样一位博学的宰相之后那不是得心应手么?
尽管按照世俗的眼光,她是个女子——头发长见识短。
可是说这话的人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当时的男人,也都是长发啊。
她写着写着就停了,想到了半个月前凤离邪找自己时别扭的表情。
他丢给自己一个小竹罐:“这里面是这一次春闱的题目,你看着办吧写一篇背出来也好什么也好,总之必须考上。”
她当时没接:“不需要,谢谢。”
然后她自己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也不大记得了。
反正意思很明白,她要是不收下,这次春闱就考不上。
考不上,就得死。
反正最后呢,她勉为其难收下了——也看了,也准备了。
小命重要。
于是她又开始落笔,和周围的考生一样作文。
拿着狼毫笔的素手轻轻地落笔,笔下的瘦金体字显得劲瘦挺拔,每一个字都写得笔画严谨,一丝不苟。
写到情感激烈的地方也会微微手抖,字也不免显得有些潦草。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位考生在作文的时候,神情闲散的不可思议,笔下的情绪波动控制的无比精准。
————
“臣子叩见皇上。”
“草民叩见皇上。”
姬凝司回神,完全是因为周围的声音响成一片。
周围的人都跪了,转眼间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显得如此不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