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你,你还好嘛?”
听到修尔的声音,伊怜娜的哭声未减反增,似是借着酒劲把她心中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泪水与哭声。
等她抬起了头,缕缕红发早已被泪水打湿并粘连在了一起,右边的脸颊上的泪痕在月光下更是清晰可见。
“你知道我为什么少了一只眼睛嘛?”
修尔大气都不敢出的,只是轻微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的弟弟,他被一个树妖精抓走了,树妖精,你知道吗?”伊怜娜横过脑袋朝修尔望过来。
“树妖精?那种在巨木之森深处,外形像树,但却能口吞野兽的怪物?”
常年在酒馆帮忙,对于这些奇特怪物,修尔可没少听酒馆里的俑兵与冒险者论到,同样的他之所以放着别的不干,天天来酒馆帮苏珊大妈,一定程度上也是由于他对这些奇闻趣事非常的感兴趣,这边境小镇天天的日子千篇一律,着实太过于无聊。
“嗯,就是,那个。”
伊怜娜点着头,委屈的哽咽起来。
看这架势她又得大哭,修尔见状连忙追问了一句,“然后呢?树妖精怎么了?”
修尔那模样像极了非说味道香甜,哄骗孩童吃苦药的父母。
“然后,然后,它们就把你抓走了!”
不等修尔作何反应,伊怜娜一把将修尔拥入了胸口,双手将他的脖子缠的紧紧,那哭声更是震得修尔耳膜生疼。
修尔不知道,伊怜娜口中这树妖精是抓走了谁,也不明白这和他少了一只眼睛又有何关系,可从她凄惨的哭声判断,她哭成这样并不是单纯因为酒劲使然,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个领导着一众佣兵的女强人哭得如此伤心。
被她钳子一般的双臂缠在身上,修尔也使不开力气挣脱,如今也只能默不作声的被她抱着。
“它们把你带走了,后来姐姐追了好久,一直追到了森林的深处,可那里却有很多月精灵出来阻碍我,其中还有个能说人类语言的家伙让我离开,可我怎么能离开,没有救下你,你说我怎么可以离开!”
静静地聆听着伊怜娜的自语,修尔这才明白这位伊怜娜团长把他错认成了谁,她的弟弟?
伊怜娜抱着修尔的手又紧了紧,语气竟突然变有些激动。
她眉宇间突的露出点狠色,“她们速度虽然很快,可我也不慢。
“我知道我砍伤了她们中的几个,可正当我就要穿过她们去找你的时候,她们向我射箭了。”
“她们的箭很快,也很精准,就算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深处,也能准确的射中我,让我无法再往前走多一步。”
“可姐姐得去救你啊!不然你会有危险!所以我顶着箭雨冲进了她们的防线,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用左眼看清前面的路。”
“我没能追上她们!姐姐没能撑到最后!没,能救你出来,我还是失去了你,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不要怪姐姐..不要…怪我——。”
哽咽声伴随着她的叙述渐行渐远,当修尔感觉那抱着自己的手慢慢瘫软了下去,撇头一瞧,伊怜娜已然依在了他的肩膀,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听完了她的故事,修尔感受到了伊怜娜当时未能救出自己弟弟时的绝望。
心想,如果自己是他弟弟的话,在知道自己姐姐如此自责和伤心后,估计也不会怪她吧,修尔一阵感叹。
小心翼翼的抽身将伊怜娜的身子扶靠在了烟囱石壁上,修尔抬头看了看天上群星汇集的浩瀚星空,借着月光又低头望了望这屋顶距离地面的高度,无奈的怂了怂肩。
他可不是什么武道修行者,就这高度他若是跳下去,不死也得断条腿。
修行者,修尔也一直向往着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然后再仗着自己的本事做些伟大的事,好被那些吟游诗人祖祖辈辈的云游传唱。
然而可惜的是,自己的母亲却总是时刻警告着他不许动这些念头,即便明知修尔有时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实质的动作,可母亲仍会极其认真且喋喋不休的训说着他。
修尔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的反应会如此的激动,久而久之修尔便将这个小梦想放在了心底。
看了看睡得昏沉的伊怜娜,修尔尝试着对着屋顶下喊了一会儿,但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偌大的酒馆竟然没有一丝回应。
叹了口气,修尔也只能省些力气,卷缩着坐在了屋顶上,修尔不由心想,难道连苏珊大妈那惊人的酒量,都喝倒了?
沉下了身子,经伊怜娜这么一折腾,天也快亮了,目前也只能期望着,这位女团长能赶快醒酒,并带他从这儿下去了。
清晨的阳光,并未让修尔等太久,当光的温度攀上了伊怜娜的眼皮,她忽得打着哈欠,吐出了腹胃中最后的几分酒气。
双手伸着懒腰,在头顶划出了个半圆,伊怜娜又狠狠的拍了拍自己仍旧有些昏沉的脑袋。
说起昨晚,她只记得在苏珊老板的鼓动下,她们六个人拼起了酒来,似乎足足喝掉了五桶树脂酒。
哦,对了!她还记得昨天在酒馆看到的那个小子,苏珊老板似乎叫他修什么的,具体叫什么她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倒别说,他那呆呆的样子倒像极了自己的弟弟,起初常来她倒也没在意,可昨天仔细一看却越发让他想起了弟弟的事儿,难受之余便逞能多喝了不少酒,
而再之后?嗯?她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真是该死!伊怜娜揪了揪自己的红色长发,身为一个团长,因自身原因不能保持自己时刻的清醒实在是不应该,若真出了事儿,那往大了说可是关乎他们一团人的性命,她这但凡涉及到自己弟弟,便失去遏制力的坏毛病仍旧还是没能压下去。
叹了口气,等她抬起头打量了下四周,伊怜娜顿时一脸惊异的瞪大了她的右眼。
咦?这是哪儿?屋顶?
奇怪?这不是昨天那个酒馆打杂的小子嘛,怎么他也在这?
用昨夜脑中的片段推测了下,这估计十之八九都是她昨晚喝醉了干的好事。
刹那间,伊怜娜一直挺严肃的脸庞上,生出了几道红晕。
心想着,也不知自己是否昨晚做了些什么丢脸的事儿,她忙站起身,心中复杂的,抬手戳了戳还卷缩在那儿的修尔。
察觉到他有了快要醒来的迹象,伊怜娜立马故作姿态的清了清嗓子。
“你,那个,你叫什么?昨天,那个,发生了什么?”
睡眼惺忪的抬起了头,修尔露出了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想来也是没怎么睡好。
“团长大人你总算醒了,那个..能把我放下去嘛,我想回家睡觉。”
伊怜娜点了点头,尴尬的咬了下嘴唇,二话不说便拽起修尔,跃下了屋顶。
她这落地的倒是轻松的很,可修尔毕竟卷缩了一晚上,腿脚还有点酥麻,这刚一落地,便又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经这一摔,原本还不怎么清醒的修尔,立马便精神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全身的疼痛。
一旁的伊怜娜也不顾自己因为羞愧涨红的脸被修尔瞧见,急忙将他扶了起来,眉宇间极是过意不去。
“呀,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