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君心(幽渊)
楔子
她站在山崖边,风抚过乌黑的发,衣袂飘起,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映得嘴唇更加惨白,清丽的面容透露着一股死气。
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只剩下风陪伴着她。
最爱的人毒哑毒瞎她,她的父亲对她见死不救,这尘世,留给她的还有什么?
纤细的手指拂上白玉箫,剔透的箫身上点缀着与之极不协调的点点星红,妖艳,诡异,却很是诱惑。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舍,那就是那个人了。这一次,那个人不会再突然出现救下她了吧。这一刻她竟然希望那个温温的声音在耳边出现。
夕阳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笑了,淡然的笑。
黄衣如受伤的鸟儿般下坠,只有白玉箫留在了原地。
第一章 最初皆是迷了心
粉刁玉琢的人儿,气喘吁吁地跑到悬崖边停住,细长的凤眼流转着生动的气息。那么远了,爹爹应该找不到她了吧。正当她得意之时,脚下的土堆一松,人便滑了出去,眼看就要掉下那万丈深渊,她吓得闭上眼睛:“爹爹啊,我不该不听你话,跑那么远。”那么高摔下去,会不会很疼,她特别怕疼。
咦?悬崖下头怎么那么软?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白,很白,她被一团白给抱住了,视线慢慢往上移……
“神仙啊。是你救了我么?”白衣飘飘,又长得那么好看,不是神仙是什么?
沉默。
她瞅瞅周围,小小的手拍拍胸部,还好她还在悬崖上面。
“哎呀!”她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粉臀,细长的凤眼瞪向把她扔下地的神仙。
“我不是神仙。”清润的声音好听得让她忘记自己刚还想把他瞪出个洞来。
白衣飘飘,眼看快要飘离她的视线了。
“别走。”她追上前,刚撑着地沾满泥巴的小手揪上白衣人的一片衣角。
白衣人回头看着笑得很灿烂的小人。
被他那黑黑的眼瞳吓了一跳,她急忙收回手。看到自己在白衣上的杰作,她略显尴尬地吐吐舌头:“神仙,啊,不是,大哥哥别走。”
白衣人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不让他走的理由。
她嘟起嘴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他走,只是心里非常不想他就怎么离开。
蛮横地拉过有点凉的手来到崖边的一块大石前坐下,安稳地坐下后,她很是得意地紧紧抱着那人的手臂。这样你跑不掉了吧,她偷笑着。
白衣人身子紧绷,好看的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很讨厌有人碰他。
“大哥哥,我告诉你哦,我爹爹真的很可恶呢!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时辰以后。
“还有还有……”
一个时辰以后。
“你说他可不可恶?还有那次……”
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类似疑惑的情绪。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娃娃有那么多话可以说?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会在这里听个女娃娃说她的淘气史?
一大清早欧阳府门口站满了人,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前来——求医。
江湖上盛传“圣手神医”欧阳洛,刚死不到一刻的人他都可以救活。慕名前来求医的人自然很多。
也亏得神医家偏僻,方圆百里就那么一间府邸,门前人再多也总有地方给你站。
一般和“神”搭上点关系的,都会有点奇怪的规矩,神医当然也不例外。想让他帮你诊治必须遵守四条规矩。
一,不准对他下跪,违者不治。
二,需排队且不准吵闹,违者不治。
三,病人须自行前来,违者不治。
四,当决定医治的对象后,所有人不得逗留,违者不治。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神医自己的意愿。如若你连这几条都守不住,那可就一定不医治了。
神医看病也不是排到你就帮你看,他喜欢自己点人,你排前面不一定就会为你医治,你排后面也不一定不为你医治。
所以虽然欧阳府门口站满了人,可大家都很安静地各自排着各自的队。
欧阳府内的一切都很素雅,红砖碧瓦,有些陈旧,看得出颇有些年头,主人似乎没有修整的打算,就这样任其古老下去,倒也有一番清雅宜人之气。
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童正前往后院竹亭,找寻自家主子。
远远的,他看到翠绿的竹亭中,一青衣男子端坐在亭中的石桌前,他手执黑棋侧着头凝神思考,执黑棋的手指温润如玉,黑发垂在胸前,有几丝落在了身前的棋盘上,宁静得宛若一幅画。
公子看起来真是不似红尘中人啊,小童暗叹。
“公子。”小童来到男子身侧,压低着声音怕惊扰到男子。
“嗯。”男子的声音温温的,如清风抚过般舒适,说不出的好听。
“公子,今天看诊么?外面好多人呢。”
“嗯。”
“公子,要用午膳么?初一我现在去准备。”
“嗯。”
“公子,你的书初一帮你晒过了。”
“嗯。”
“公子,你的药被大水冲走了。”
“嗯。”
“公子,我们家着火了。”
“嗯。”
“公子,初一喝水给呛死了。”咬牙……
“嗯。”
小童初一叹了一口气,公子入定的时候,真的很仙人啊,看来只有等公子自己“醒”过来了。
半个时辰后。
“初一,水儿的药你煎好了送过去。不要误了服药的时辰。”男子将指间的棋子落放到棋盘上。
没等到初一的回应,男子抬起头,只见小童正站在自己身侧睡着了。
指尖微动,一颗棋子不轻不重地打在小童的身上。
“啊!”小童慌张地睁开眼,直接对上男子清明的眼眸,“公子,你醒啦?”
“初一,这话该我问你吧?”男子淡淡地道。
小童不好意思地笑笑。可回头一想,不对呀,他说的“醒”和公子说的两样,要不是公子没“醒”,他能站着睡着么?初一的嘴角有点抽搐。
男子起身顺了顺衣服:“我去看看水儿。把午膳拿到清幽小筑,我在那里用膳。”
“是,公子。那今天你还看诊么?外面有很多人呢。”
男子停下刚要迈的步子:“去把第四和第四十九两个病人带进来,其余的人让他们去看镇上的大夫。”
“知道了,公子。”初一一脸崇拜地看着男子出尘的背影。能从那么多人中,凭他们各自的气息便得知病重与否,天下间恐怕只有“圣手神医”欧阳洛才能办到吧。
初一骄傲地抬高头,踏着步子打发人去咯。
“水儿,天气好,出去走走,对你的身体有益处。”欧阳洛坐在桌边优雅地喝着茶,茶盅里冒出的热气让他的脸变得有点不真实。
正在刺绣的欧阳水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锦帕,款款走到欧阳洛身前坐下。微撩起衣袖,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笔,写出一行娟秀的小篆,“我不想出去,在屋里呆着挺好的。”正要放下笔,想了一下,又写了一句:“我正在帮你绣帕子。”
欧阳洛看着眼娟秀的字体,眼神闪了一下,手指微动,一条白蚕丝如小蛇般缠上欧阳水的手腕,温润的手指搭上蚕丝。
“水儿,说话。”温温的声音,让人没法拒绝他的请求。
欧阳水抿了抿嘴巴,红唇微启,试了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正准备拿起刚搁下的笔,却被人伸手阻止。
“说话。”依旧温温的声音,却带着点迫人的霸气。
欧阳水看着他,片刻后,唇再次开启:“洛……”声音很轻,不似一般女子般清脆,哑哑的,算不上好听。
“内息平稳多了,药要接着喝。”他收回蚕丝,端起茶盅,抿了口茶,“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就当是陪我散散心。”
“病……人……”她说话的速度很慢,咬字却很清晰,说完话有些微喘,可以看出她说得颇为辛苦。
他对着她笑了起来,右颊陷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颇为醉人:“他们都没有我妻子来得重要。”
“你……是……医。”行医之人不是应该以治病救人为主么?
他如玉般温润的手指抚了下茶盅的边缘,摇头道:“我懂医,但不是大夫。我不喜欢帮人治病。”
她认真地听着他说话有些迷惑:“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帮人治病,却还在帮人治呢?
他皱了下眉:“不喜欢,是因为他们太吵。治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太吵。”
她无声地笑了出来,这算什么理由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头痛的事情,他的眉皱得更紧了:“不治他们,他们跪我,求我,吵。治好他们,他们跪我,谢我,吵。”
“初一……和我……不……嫌吵……吗?”可能是说得快了些,她的呼气有些急促。
“你们不同。”欧阳洛那双清澈的眼闪烁得让人炫目。极致的美,引人犯罪,有种人不经意间就能诱惑到人,即便他从未对你做过什么引诱的举动,而欧阳洛,正是这样的人。
他笑了,极淡极淡,却能抓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况且你以前都能不说话。没声音,怎么会吵。”
她微笑不语。三年前她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她的眼睛看不见,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原本就是个瞎子,可她在黑暗里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很适应,她想她本来就是瞎的吧。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说不了话,就算自己想说,也无法发出声音,原来自己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接着她听到了洛的声音,他告诉她,他叫欧阳洛,他的小童叫初一,让她不要害怕,他会医好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清润的声音,她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那种感觉,像是被母亲温柔拥着般,柔和,安全,温暖。
洛没有骗她,一个月后她看到洛对她形容的花草树木,看到初一对她提起的蓝天白云,看到那个有点啰嗦的初一,也看到了那个说会医好她的洛。
后来洛又忙着帮她医她的哑。一年半后,她终于能够稍稍开口讲话,但她本能地放弃说话,和初一说什么的时候还是用笔和纸,只有洛会用强硬的态度要她用声音和他交流。
洛告诉她,她被他救回来的时候中了毒,她眼睛看不见,她说不了话,都是因为中毒的缘故。为什么会中毒?她不知道。以前的记忆仿佛都被抽空了似的,任她如何想,都想不起来。时间久了,她也不愿再去想。
“水姑娘,公子,可以吃饭了。”初一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欧阳洛依旧端着茶盅,清澈的眼睛盯着书桌旁摆着的盆栽,他看得很认真,好像它是什么奇珍异宝般。
初一推推自家主子,拿掉他手中的茶盅,道:“公子,吃饭了。”奇怪,茶都凉了,公子还捧着它干嘛?
欧阳洛拿起筷子递给欧阳水,再拿起另外一双,默默地吃起饭来。
初一站在一旁。想着当初刚见到欧阳水,她那奄奄一息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柔弱得好似风吹过都能把她给折断。最可怜的是她什么都不记得,欧阳水这个名字还是公子帮她取的,说是在水边救起她的,就叫水儿好了。说实话,水姑娘挺漂亮的,柳叶眉,丹凤眼,媚而不妖,落落大方又带点小家碧玉,气质也好,比他以前看到的那些女子不知道要美多少。她还很善良,对人也很宽厚,不像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爱使性子。
她和公子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特别的般配。有一次,他看到公子在看书,水姑娘在一旁刺绣,那种安安静静的感觉,别人都融不进去。
水姑娘是和公子成亲了,可惜啊他们两个……初一叹息着摇摇头。
“公子,那两个病人我已经安置在药庐了。”初一收拾完桌子,为欧阳洛端了杯茶。
欧阳洛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欧阳水则拿起锦帕接着绣,绣了没几针却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欧阳洛,片刻后低头继续手中的活儿。
“初一,帮水儿把药给端来,让她服下。之后回药庐来。”欧阳洛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瞳像盖了层雾,眼神却很清澈。
他起身看了眼欧阳水道:“水儿,服了药便休息罢。”
她点点头,微笑着看着他慢慢踱出屋子。
洛离开前那一眼,她很熟悉,有怜惜,有思索,有探究,有不舍,还有很多她解读不出来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洛,你隐瞒了什么?
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她怔怔地出了神,连初一端药来也未曾察觉到。
竹亭。
欧阳洛闭着眼睛坐在竹亭里石桌前,右手支在石桌上撑着头,仿佛睡着一般。
欧阳水在他身前坐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俊秀的脸庞。
听初一说,他在药庐遇到的病人坏了他的规矩,想必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蓦地,右手向她左肩拂去,一片竹叶顺着风势从她的肩上飘落在石桌上。想必那是她在进竹亭之前落在肩上的。他睁开眼睛,淡淡地笑:“肯出来透透气了?”他的眼睛很亮,却不似以往一般的清明,反而带丝醒而未醒的慵懒。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像是要找寻什么:“你……说……要我……出来……”
欧阳洛侧头道:“下次带你好好走走。”末了又加了句,“出府走走。”
她笑着颔首。三年来,她的身子一向不好,没走几步就会累,因此,她除了在府中走动以外就不曾去过其他地方。这几个月来亏得之前悉心地调理,身子已经大好,洛也会带她在府中走动。府中不是不好,可是能出府走动,还是很高兴。
他看了看她的气色,问道:“初一把药端给你了吧。服下了么?”
她点点头,转念想到初一刚刚催她喝药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他挑眉道:“因何笑?”
“笑……初一……”
他看着触手可及的笑靥:“他又唠叨了?”
她但笑不语。
他低头盯着石桌上的竹叶,道:“我喜静,府里的奴才们,都让散了。府里的一切事务都摊在初一一个人身上,他还要照料我的饮食起居,的确是为难了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快如老人一般了。”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但一想他低头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欧阳水绞着手中的丝帕,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洛……当年……”
“嗯?”他侧头望向她。
“当年你……是不……是……认得……我?你……知道……我是谁?”终于问出了口,她紧张地注视着他,手中泛出点点微汗,湿濡的让她难受。
欧阳洛出神地望着她,修长的手伸向她的侧脸轻轻摩擦,“水儿,水儿,水儿……”就这么带着叹息地一遍遍轻唤着她。
洛,这是怎么了?
仿佛感觉到什么,欧阳洛眼神一聚,伸手示意她噤声,侧头道:“谁?”
她转头向他看着的地方望去,除了一堵墙和几棵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她回头,石桌上那片竹叶已经不见。只听闷哼一声,她循声看去,只见一紫袍男子倒在地上。
她急忙起身,想也未想地走了过去。来到那人身前蹲下,手轻推他的身体。那人身体顿时一阵抽搐,表情十分痛苦,左手捂着胸口,胸口处插着的,正是那片竹叶。
“你是谁?”温温的声音听着很舒服,让倒地之人不自觉地睁开眼睛望去,强烈的阳光十分刺眼,他伸手去挡。下一刻,一道人影帮他遮去了全部的阳光。他抬眼,那人的眼睛清澈得不可思议,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看上去很是缥缈。
“你是谁?”温温的声音再次询问。
昏迷之前,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回答:“楚昊天。”
“洛……救人……”
“……”
“救人……”
“……”
“洛……救人……”
“……”
初一看看自家公子,再看看欧阳水,他们两个已经持续这样的对话半个时辰了,水姑娘真是有毅力啊,练习说话还是怎么着?反观公子则是一副沉默加沉默的态度。不就是在自己家里捡了个受伤的人回来,一个说治,一个没反应。这至于花那么长时间吗?
“公子,要不你帮着看看吧?要是他死不了,就给扔出去。”初一建议道。
“……”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欧阳水咬了咬下嘴唇。这人胸口的伤可是洛伤的,他们又无冤无仇,不医好这个人,她不安。
“洛……救人……好不好?”她再次开口。
坐在椅子上始终没动的人,只是抿了抿嘴巴,这是他半个时辰以来仅有的动作。
初一奇怪的看看欧阳洛。公子不是很讨厌有外人在么?平时帮人医治的时候都非常的迅速,有时候病人还没醒就让出府。今天怎么那么反常?
“公子,怎么了?”初一出声询问道。
“他没事。”沉默良久的人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
欧阳水和初一对望了一下。
他瞥了眼卧榻上的人:“他没受什么伤,也没中毒。”
“可是他看起来很痛苦啊。”初一回头看看卧榻上的人。他要是没受伤没中毒的,缘何表情如此痛苦?
欧阳水附和地点点头。
沉默……
欧阳洛又开始了他不知道何时才结束的沉默。
初一跑到楚昊天身前,动手解开他的衣袍,东摸摸西摸摸,东看看西看看,除了胸口的一条伤口是新伤,其他的都是有些年头的旧伤,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看着怪吓人的。
初一回头想询问欧阳洛,可刚坐着的人此刻却已不知去向。
欧阳水来到初一身边,叹了口气,指指门口,示意初一,欧阳洛刚出去。
初一皱眉,这不像公子一贯的作风。他盯着楚昊天的脸,越看这人越讨厌。要不是他,今天能那么不正常么?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坏人。公子和水姑娘还是在府里捡他回来的,指不定是什么恶人呢?
“他中了麻醉散和极痛散。”风中飘来温温的让人倍感舒服的声音,却不见那安然的人儿。
初一挠挠脑袋,一脸的不解。公子脉都没把,怎么就知道他中的是麻醉散和极痛散呢?极痛散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挺过,在哪里呢?想了一会儿,他向一旁的欧阳水问道:“水姑娘,你听说过极痛散么?我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欧阳水别扭了半天,才略带尴尬地点头。
“真的很耳熟啊。我的记性还不是很差,一定不会记错,绝对在哪里听到过,我再想想,再想想。”初一完全没有注意到欧阳水,只顾一个人自言自语。
半晌,他才记起欧阳水,转头一看,人已经不在了。他撇了撇嘴巴,眯着眼睛看着昏迷中的楚昊天。
“啊……”突然,初一大叫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极痛散不是公子给水姑娘防身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