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在计划中主攻的北城,也跟现在的东城一样,进行着殊死的战斗。
在东城发生的事情,长麟军使用的攻城器具,一样不少的落在了北城上。
投石车,法术,炮弩,云梯,吕功车,但凡能用上的东西,刘嗣昌都用上了。
只不过有一点跟东城不一样,北城的士兵,没有将领带头冲锋。不仅没有,甚至从黎明时分攻城到现在,刘嗣昌都一直待在指挥位置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临时的指挥所是一处空旷的高地,没有营帐,没有围栏,有的只是诸多将领的军旗,以及刘嗣昌本人的帅旗。
他面向战场,席地而坐,但却面目紧闭。跟他身穿同样盔甲的兄弟们分两列站在他的身后,为他保驾护航。
这是除东城的二哥之外,四千营里实力最强的二十人。
他们手中没有任何兵刃,除一名手持帅旗的兄弟外,其余人只是在腰间佩戴了一把直刀。从装备上看,完全不像是来打仗的样子。这优哉游哉的样子倒有几分外出打猎的架势。
而在这方面,刘嗣昌则更甚。不仅手中没有兵刃,就连腰间,都不曾佩戴直刀,只是在背上,斜跨着一根龙头杖。杖长两米有余,亮铜的杖身纹有金色五指真龙的纹路,从杖柄一直延伸到杖头。在烈日的照耀下,那好似真龙般的咆哮龙头上,镶以两颗翡翠圆珠为眼,龙口,则含着一颗核桃大小的圆润红色玛瑙石。
杖头往下,离龙头一肘处,开有一个小洞。一束金色的长穗挂在那里,随风飘扬。
但美中不足的是,作为一根龙头杖,那仗身的龙头,有些过于小了。加上龙角,也不过半拳大小。
但最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刘嗣昌对于眼前这场战斗的态度。
“不是主攻战场吗?”站在不远处,姚安国看着从黎明时分擂鼓攻城到现在,一直都坐在那里,对于战场从未发号施令,也从未听过前线各路的传令官冒死传来消息的总指挥官刘嗣昌,他的心中充满疑惑。
有多次,他想要上去询问,但无一例外的,都被站在他眼前的那二十个四千营的军士给挡住了。
所以每当眼前发生什么事,或各路的传令官发来各等需要解决的问题的时候,都是由他解决的。
“这当的是哪门子的总指挥官?”再次解决完一路传令官询问的问题,姚安国的心中这样腹诽。
但毕竟官大一级,且眼前有人挡着不好询问,在加上眼前的“皇帝”也不急,所以他这“太监,”理所当然的也不着急了。
“反正出了事,他的责任最大。”想着,姚安国的心中放下了那要再次上前询问的心理。只是安心的等待着。
场面一度陷入一种沉默。一种令人焦躁的沉默。
“报!”
但就在这时,一名东城传令官的到来,打破了这个沉默。
他带来了东城的最新消息:东路大军在他刘嗣昌手下四千营士兵的带领下,成功突破了城墙,但因为对方预备队到来的关系,又给打了回去。现在,东路军拼杀多时,人困马乏,且弓弩不济,特来询问:是继续打,还是归营修整?
这时,就在姚安国准备回答的时候,刘嗣昌那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了。但他却并没有站起,来到传令官的身前下达命令。而是仰头望天,看向了那日上三竿的太阳。
“是时候了。”他心中想道。
站起来,向身后的兄弟挥手示意。
二十人里,立刻有人跑出,来到众旗牌官们面前,对他们发号施令:“鸣金,收兵。”
“大人,这......”一干旗牌官们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确实,眼前的仗打的好好的,虽然指挥官有些懒散,但大体来讲,没什么过错。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来攻城前都说了,这次北城是主攻。仗打了还没有半天的时间,爬墙的军士们现在连城头都没上去,现在竟然要收兵?
“难道另有安排?”
所以众旗牌官虽心有疑惑,但却还是服从了命令。
众人来到前线,一同锣鼓下去,正在攻城的长麟军如潮水般退散。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看着眼前退散的长麟军,在周身军士那因为敌兵退散,而发出振奋呐喊声中的北城守将之一,血蔷薇军团的第一师团长奥尔加对着身边的兄弟,第五师团长菲利普问道。
“管他呢!”一把擦掉手中巨型双刃斧面上的鲜血,菲利普大大咧咧的回道:“就算有阴谋,老子也能一斧头劈了它!”
“不该问他的,”斜眼看了菲利普一眼,奥尔加心中腹诽:“这人用手中的斧子比用肩膀上的脑袋时候要多。我问他干嘛?”
“但......”他看着眼前那退散的长麟军。“如果是佯攻的话,那对方拖延的时间也太少了。”
“怕是其中有诈。”
心中想着,奥尔加放下手中弓箭,招来身边的传令官,严肃的对他说道:“通知下去,所有人不得脱离城墙,午饭让人带过来,在城墙上吃!”
“这......”那传令官没有立刻回应,脸上那因为敌兵退散而产生的欣喜也因此而变得有些为难——毕竟不在一个位置,身处的职位不同,心里想的自然不一样。在如他这等普通军士的心中,打了一上午的仗,好容易才从混战中活下来,那自然要回去好好吃一顿——不然的话,等下一次战争打响,自己没有这次的好运气,死在了城墙上怎么办?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所以这传令官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而是斜眼看向了城墙下,敌人“溃逃”的地方。
“快去!”看到此,奥尔加的面目没有因此而变得柔和,反而用愈加严厉的语气对他高声大喝。
在这等情况下,多给自己留点准备,那就是在救自己的命。
“是,”不得已,传令官领命去了。
一时间,因这道命令,丰罗城北面的城墙满是抱怨的声调。
“发这么大的脾气干吗?”性格直来直去,且如刚才奥尔加所想的一般,不太喜欢动脑子的菲利普对他这样问道。
“我不知道,”由于是自家兄弟,且现在,奥尔加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心灵上的慰藉,所以他回答的菲利普: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能感觉到自己那握弓的手有些许颤抖。“或许是仗打多了。”他看着城墙下,因锣鼓而退散的长麟军。“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即便是佯攻,对面退的也太早了。”
“我心里不安稳。”
“拿去。”对于自家老兄弟的回应,菲利普神神秘秘的从自己的戒指中掏出一个密封的兽皮袋,甚至在交给奥尔加的时候,目光还非常警觉的向四周看去,仿佛他手上这交给奥尔加的兽皮袋是个什么宝贝一般。
“喝两口。”
他示意奥尔加打开兽皮袋的封口处。
“你从那里弄来的酒?”在喝完第一口之后,奥尔加的脸上满是震惊。
“嘘!”菲利普赶忙捂住奥尔加的嘴。
“小点声,不然让我手下那帮混小子听到了,就该舔着脸过来问我要了!”
确实,在血蔷薇军团中,要问谁对自己手下兄弟最好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个人了。虽出贵族世家,但其本人却并没有那种贵族的架子。反而在平时,经常关心自己手下的兄弟,就算那人身无爵位,只是一寻常布衣的军士,他也当兄弟看待。
所以在血蔷薇军团诸多将领中,菲利普可说是军团中,士兵们最喜欢的一个。
尤其是他手下那帮兄弟,除处理正事外,跟他整天没个正形。吵吵闹闹的不说,还时常借钱。比如:他手下某位军士家里的老婆管得紧,没多少零花钱,就问他要。而菲利普也绝对会给,且非常大方,时常一给就是一枚金币——因为他并不缺钱花——所以他营地里经常上演:兄弟们的老婆过来问她老公零花钱的问题。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为了一口酒而做出这样的举动,着实是因为丰罗城里没酒了。
由于打仗,城里的大部分烈酒都跟沥青和火油一样,被当做了燃烧剂的材料。而剩下的一小部分,也被用来当做消毒剂,用作医疗。
至于马奶酒和大麦酒——早就被喝光了。而红酒......自战争开始到现在,奥尔加早就忘记了红酒的味道。
在加上菲利普这人好酒,所以就连这寻常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普通烈酒,现在都当宝贝似的供着。
“这可是我好容易从那帮人的手里要来的,你可别给我抖搂出去,不然没有半天,就全被那帮混小子给要光了。”
听着这话,在看着菲利普脸上那时不时看向自己手下那帮兄弟的防备目光,奥尔加点了点头。
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这东西来放松一下,所以不能分出去,不然就不够了......
那帮人指的是上头派来的援军,但奥尔加不明白的是:那帮人里他到底认识谁?在这等时期还能分出酒来给他?
确实,寻常时候到是没什么,但在这个时候,有今天没明天,迫于压力的问题,当每次打完仗的时候,普通士兵都会选择喝酒来发泄,更不用说他们这等还要负责指挥的军官了。
所以,他是怎么从那帮人的手里要到酒的?
“算了,”在菲利普那肉疼的目光中,奥尔加再次喝了一口兽皮袋中的酒,“有的喝不就行了?我管那么多干吗?”
但就在奥尔加放松警惕,准备好好喝上一口的时候,忽然一声大喊,让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魔法!”站在城墙上,一名士兵指着远处的长麟军处,慌张的大喊。
奥尔加连忙丢掉了手中的酒袋(这一举动搞得旁边的菲利普心疼不已,但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战斧),拿起手中弓箭做射击状,但就在他看清那士兵口中所喊魔法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又忽的放下了。
“神呐......”他口中的祈祷呢喃不清,身体随之颤抖。
那魔法是一头高大百丈的巨龙身影,呼啸着向他们奔来。
奥尔加在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在巨龙的撞击下,城墙被毁,自己连同那碎裂的城墙碎块,身边士兵的叫喊,以及碎石滚动的隆隆声跌下高墙的情景。
这就是刘嗣昌的计划。
待在那里不动,任由他人指挥,只是因为我在等待时机,等着城里的指挥官因为东城的胶着战事而感到烦恼不堪,无暇顾忌此地的时候,我在出其不意,用早就准备好的禁咒法术一举攻破此地。
然后冲进去,把你们所有人全都一网打尽!
“进军!”
刘嗣昌一挥手,旁边的四千营兄弟高举帅旗,放声大喊。
黑压压的潮水向破碎的城墙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