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这震旦人发现你说谎了怎么办?”前往圣地的路上,班森趁着阿赫拉平向莱昂和雷恩了解那“六十万大军”情况的时候,班森悄悄的来到夏洛特身边低声询问道:“要知道,这不是在米尔斯,没根没底的,我没办法帮你开脱。”
“你跑不掉?”听到这,夏洛特刻意放慢了脚步。
“我不是担心这个问题,要论跑的话,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带着你们跑。”
“那你还担心什么?”夏洛特的脸上满是不在意的神色。
“我担心什么?”听着这话,声音有些变大的班森心虚的往阿赫拉平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好在,他与莱昂的对话似乎是说到了什么重要的地方,所以阿赫拉平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他和夏洛特的身上。
“我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小声的说:“要是被人家给发现了,我们在骗他,那地方我们就去不了了。到时候,不仅他会过来阻止我们,就连长麟那一方面,也会因为我们之前做出的事,揪着我们不放!到那时,陷入两难的地步,我们就麻烦了!”
“你的担心,完全是在多余。”放慢脚步,这乡村教师对班森露出一张波澜不惊的神色。
“我并没有说:那六十万大军会来震旦帮忙。所以,何来骗他一说?”
“你想空手套白狼?”听到这,班森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张这并不好办的神色。
“错。”夏洛特伸出一根手指举到班森眼前摇晃。“是善意的欺骗。”
“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六十万大军完全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
没等夏洛特说完,班森就急忙打断:“那你还。”
“但米尔斯的确有那么多士兵。”
“你什么意思?”班森有些不明白了。
但夏洛特却这样说:“你别忘了,古兰集那边,可还有八十万长麟军呢。要是别人问起了来了,我们就说:我们那六十万大军,正在与长麟登陆米尔斯的八十万拼搏。到时候,就算他明白过来我们在骗他,他也无可奈何,因为这是真的。而且等他发现,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说不定,那时我们已经离开震旦了。”
“行吧。”听到这,班森无奈的点了点头。“就期望他不要发现的太早。”
“错。”对于班森这番话,夏洛特再次指出:“应该这样说:期望我们这边不要露出马脚。”
沉默了一会儿,班森叹了一口气,“那我吩咐下去。”
“恩。”夏洛特点了点头。随后两人跟上眼前众人的脚步。
随后的几天里,班森将这些告诉了自己的师兄等人,并嘱咐他们不要乱说话,一切看夏洛特的示意行事。
而在这些天里,阿赫拉平也凭借着在军中多年的经验,根据草地上的马蹄印辨别出了自己统领的圣地军的踪迹,然后快步追了过去。
等双方汇合的时候,圣地军的士兵们很震惊。因为班森在救他的时候,那战斗飞鹰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这些士兵们一度以为,自家领导已经死了。所以当他们再次看到阿赫拉平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的时候,都表达了极度的喜悦。
毕竟这些天阿赫拉平带给了他们不少利益。让他们的家境都富裕了起来。
而对于救了自家领导兼摇钱树的班森等人,这些士兵们也表示极度的欢迎。
当然,除了救自家领导与自己等人的性命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在于:班森他们不是长麟人。金发碧眼的外人,总比黑发黑瞳仇敌要顺眼的多。
在经历过长达半月的路程之后,在阿赫拉平的带领下,班森一行人到达了震旦的圣地外。
而就在这时,圣地的蒙古包内,老萨满那目盲的苍白眼眸,蓦地挣了开来。
现在的班森很震惊于眼前的招待。不需要经过层层的批报,只听蒙古包内老萨满的一声欢迎,他们就进入了平日里只有阿赫拉平这等高级将领才能进入的老萨满的帐篷。
眼前的这座帐篷并不华丽,反而充满朴质的感觉。整个帐篷由数十张兽皮缝制而成,内部很空旷,不甚夸张。一张由老萨满盘坐的蒲团和一张木桌,在加上四周那晚上用来取暖的烧炭铁盆,以及中间那烧茶待客用的篝火。
“自从经历过米尔斯高级官员的奢华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等朴质的光景了。”坐在由不久前震旦圣地军搬来的皮质坐垫上,班森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并思索着眼前这位老萨满为什么要招待他们的原因。
双方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按照在这些天里,阿赫拉平的所讲所谈,眼前这位老萨满,在震旦,完全是属于那种常人不得见的地位。就算有事相求,也得经过层层批报,才能见到。
“而且还是那种被士兵看着,只由一人进入的情况。”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全员到齐,并在老萨满的示意下,众人都以贵客之道,酒宴相待。
“而且这酒宴还很丰盛。”看着摆在桌前的美味佳肴,班森细细的思索眼前这位老萨满到底想干什么。
确实,对于草原上牛羊遍地跑,但甜美多汁的瓜果以及新鲜的菜蔬来说,班森眼前的这顿酒宴已经是及其丰盛了。
一盘青红脆生的苹果和散发着甜美气息的鸭梨组成的水果拼盘,一盆煮的稀烂,用许多震旦这边不产的香料煮成的引人流口水的大块牛羊肉。再加上大杯的马奶烈酒,以及酸牛奶和奶豆腐等物,说句老实话,这些东西让本来就有些心虚的班森更加的疑惑——眼前这老萨满是不是知道我们这一行人的身份?
或者,他看出了莱昂和伊汶,以及夏洛特的实力?
毕竟,在这一行人当中,就算是夏洛特,就已经能够担当起这等待遇了。
但班森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心有疑惑的时候,岂不知,坐在老萨满下手的阿赫拉平心中更加震惊。
眼前的酒宴,先不说那用昂贵香料煮出来的牛羊肉,单只是桌上的鸭梨和苹果等物,就足以让阿赫拉平感到震惊。
虽然草原广阔,可震旦却很少有适合水果成长的土地。即便开垦出的耕地能够长出,但大多数却都被王公贵族给消费了。而且这些年,老萨满深居简出,可汗也换了两代。对于现在的可汗而言,很久不在他眼前展现过预言神术的老萨满根本无足轻重。
这等供与皇亲与大臣享用的东西,老萨满也不多。平时只是拿来尝鲜,但现在,却给予外人享用?而且还是刚见面的外人?
阿赫拉平想不明白。而且在这些人当中,还有女人。
想着,阿赫拉平看向了伊汶和洛莉,他想不明白,如果只是谈判的话,老萨满为什么要见这么多人?一两个不行吗?
但对此,伊汶却明白。
当她进入帐篷,看到坐在蒲团上的老萨满第一眼起,她就从这老萨满的身上感到了一种让她及其熟悉的感觉。
一种当她还在丛林部落时,教导她的老嬷嬷的感觉。
“这人会预言术!”
想到此,伊汶想要通过暗示来告知众人,但奈何,众人相邻的座位实在太远。不得已,她只得放弃此举,并将目光紧紧的放在老萨满的身上。
谈判开始了。阿赫拉平首先发话,他介绍了班森等人,并将夏洛特之前所说的一切全都告知了身边不远处的老萨满。
听到这些,伊汶的内心七上八下——“对于精通预言术的人来说,世上没有欺骗,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但她却不敢说话,生怕插嘴,就会露出马脚。
但夏洛特却一脸的平静,甚至在阿赫拉平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插上两句。
“感谢各位的好意。”出乎伊汶意料的,老萨满并没有揭穿夏洛特的谎言,反而对他们表示了感谢。
“对于圣地而言,已经很久没有这等好消息,以及无私相助的朋友可言了。”
确实,对于独立于震旦的圣地而言,震旦的可汗更加愿意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他手下最精锐的也速军身上。就算震旦的太师在以前对现在的可汗说:那镇守圣地的老萨满精通预言术,但可汗依旧故我。
因为老萨满并不是他的亲信,也不曾听从他的命令,只是在震旦出现危急的时候,派人前去警告。
但现在,二十年过去了,震旦内地风调雨顺,老萨满的警告,也已经有二十年不曾发出了。
还是那句话:对于可汗而言,现在的老萨满无足轻重。
面对老萨满的感谢,班森一行人当中,唯一熟知震旦话的夏洛特给予了回敬。并与老萨满谈天论地,但就是只字不提长麟那边,以及海姆教会的事情。
这让班森感到无力。不是不会震旦话的原因,而是翻译器虽然能够翻译出他们的所讲所谈,互通语种,可班森毕竟心虚,不敢交谈。
而之前漏掉的空子——夏洛特为什么会说震旦话,班森在前往圣地的路上也曾问过,但却被夏洛特一句:小地方没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只得努力学习给糊弄过去了。
每每想到这,班森总感觉这个乡村教师一定有什么在瞒着他的感觉。
宴会上的气氛很好,可用推杯换盏来形容。双方话语间,交谈的好不热闹,满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以至于给予班森一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暴风雨来了。
在老萨满那满是笑容的面庞下,他说出了一句让班森等人震惊的话语:“能否请众位,将封印在圣地中的东西给拿出呢?”
这一句话,让班森等人瞪大了眼睛,也让阿赫拉平蓦地站了起来。
“这绝对不行!”
蓦地站起,阿赫拉平指着不远处的班森等人大声喝道:“圣地中的东西是何等珍贵!多年的镇守,一代一代的传承,岂能让这些不知底细的外人拿走!?”
“他比你知道的多。”拿起桌前的马奶酒喝了一口,伊汶在心中腹诽道。
果不其然,在阿赫拉平说完这些之后,老萨满便表情不悦的喝令他坐下。随后看向了班森,并再次询问。
而且这次,他用的不是震旦语,而是班森能够听懂的米尔斯语。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班森感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眼前这老萨满为什么会越过夏洛特,来跟他对话。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是说实话,还是继续忽悠?
他不知道。
但话,终究还是要说。
所以,在一段让人感到窒息的沉默之后,班森开了口:“但讲无妨。”
老萨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