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街上的那一幕闹剧只是刚刚落下,在旁边不远处的一座三层餐馆内,最靠边,也是最能看的清大部分街道的一个窗口上,就陡然响起了一阵轰然大笑的声音。
“萨沙,萨沙。你看见了吗?”那娇笑的人一边笑着,一边对身后的护卫说道:“出了这么大的糗,那孩子在心里估计要恨死他了。”
“可这也正是我们所想看到的不是吗?”她身后的护卫尽管也看到了那一幕,但却并没有哄笑出声。而是站在那里,面色带忧虑的说道:“不管怎么说,那孩子想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骇人了一些。她不知道自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做成那样的事...或者说,她心里也清楚,但...她还是把那件事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我知道啊,”这么说着,军团长面色上的笑意变成了平静。转过头去,她对着那站在身后的侍卫说道:“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不是吗?”
没等身后的侍卫回答,身穿简装的军团长再次转过头去。那蓝宝石般的眼睛从身前的窗口中怔怔的看着那蔚莉离去的身影,语气喃喃的说道:“虽说她不是我亲生的,但终究是我看着长起来的。”
“就像是我的女儿那样...我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就像萨沙你刚才说的那样,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
似是在询问一般,军团长这么说道:“连条后路都没有,她怎样才能完成那样的事啊?”
萨沙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那眉目间流露出些许忧虑的长官,半晌之后,她才这么说道:“那我还是去找那个小男孩?”
“恩,”军团长点点头。她看着那现在已然从地上爬起来,正在拍打那粘在自己身上尘土的班森,语气怏怏的说道:“你先去吧,我待会在过去看看蔚莉——毕竟这事该怎么去告诉她,我总的好好想想......”
听到此,萨沙便没在说什么,只是也点了下头。然后就对着身前的老长官行了一礼,退下了。
但殊不知,在另一边,那街道的角落处,还有三个人在暗处看到了这接近于闹剧的一幕。
出于担心,也知道自家的表姐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在自家的姨母离开之后,洛莉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她想要看看两人会发生什么。或者说,她放心不下。她想要在班森做出错事的时候,赶紧出来为他打个圆场。
而雷恩则也是这么个想法。至于那名圣光骑士——他羞于此等偷窥他人的行径,所以没来。而伊汶嘛,说白了,她就是跟过来看热闹的。
不过现在嘛......
角落里,在蔚莉愤然离去的时候,雷恩则拼命的拦着身前那想要冲过去对班森大骂出声的洛莉。并不停的对她劝着:“算了吧。”
但被拦着的洛莉却是对着自家老哥这么喊道:“这怎么能算了呢!”一面说着,她一面指向已经往住处走的班森愤然的说道:“而且刚才的事情老哥你也看到了,那混蛋他刚才做了什么?那可是我表姐啊!”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猛然的从雷恩手中挣脱开来,她握起粉嫩的拳头低声喝道:“不然天知道这家伙今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劝你还是算了吧。”陡然的一声响,伊汶成功的将洛莉的注意力转向了她。
逗弄着刚才从街道上买来的一只浑身蓝色,背有黑纹的小波斯猫,仿佛在阐述某个事实,伊汶头也不抬的对着她说道:“这件事无论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这两个人到最后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更况且,”依旧是抚摸着那抱在手中的蓝皮小猫,伊汶抬头看着她说道:“要是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几句话,伊汶让洛莉平静了下来。而雷恩也是罕见的向伊汶投向了感激的眼神。
“可这件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尽管洛莉的面色上依旧是有些忿忿不平,但那说话的声音却是小了些。
“那你还想怎样?”目光平静的看着洛莉,伊汶这么说道:“过去跟他大吵大闹一架?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就这么算了。毕竟我们和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多待,顶多过几天就走了。而他们也不可能在今后的生活中有什么交集,所以,倒不如就这么算了。”
“可是...可是......”虽然伊汶说的很对,但洛莉却还是心有不忿。
“算了吧,”看到洛莉这样,伊汶转过了身,迈步就要往回走。“与其过去,跟他大吵一架,我们倒不如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毕竟我们做的可不是什么光明的事...而且这等事要是被他给发现了,那无论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说完,伊汶抬脚便走了。
而听到此,雷恩也趁热打铁的对着洛莉说了几句。所以在没一会儿之后,尽管还是心有不忿,但洛莉却也是点点头,往回走了。
进的屋来,洛莉他们只是前脚刚到,还未坐下,那院内便响起了班森那迈动的及其拖拉的脚步声。
三人连忙做好。
“我回来了。”洛莉她们刚坐下,班森便打开了屋内的大门,招呼也不打一声的,灰头土脸的他便对着面前那各做各事,且对他刚才的相亲“一概不知”的三人说道:“你们别问我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我不想说。”
“恩。”坐在椅子上,手中摆弄着放在桌前的杯子,仿佛能从这普通的杯子上看出花来一般,雷恩一面心虚的回应着,心中一面汗颜的腹诽道:“其实你不说,我们也已经知道了......”
没察觉到雷恩的心虚,心中在不停的唠叨着:这叫什么事的班森,他再次说道:“晚饭也不用叫我了,我想一个人上去休息会儿,清净一下。”
“你最好赶紧上去!不然我会忍不住嘲笑你的!”这是伊汶的想法。
走到楼梯上,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班森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一脸生无可恋的,他对着洛莉说道:“对了,师姐,明天那女人要是在来的话,你就跟她说:我不舒服。”
“你—这—混—蛋!”听到这句,洛莉差点没把自己手中那用来当掩饰的书本给撕碎了。
但她终归是想着刚才伊汶对她说的话语,于是,在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冷哼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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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会儿之后,那丰罗城内的血蔷薇军团驻地,已然梳洗完毕的蔚莉正穿着浴袍坐在梳妆镜面前,一个人生着闷气。
她手中拿着一把梳子,正在梳那刚才洗过的头。但不管她怎样去梳,那照映在面前镜中的金色长发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因为那心中的怒气,还没有消下去。
“那个混蛋!”
回想着那刚才发生的事,心中的怒火便止不住的升腾起来。而在那金色的长发上,梳子的动作越发的快速。终于,在伴随着几根被她给用力梳下来的头发之后,满心怒火的蔚莉一把将手中那带着几根长发的梳子拍在了梳妆台上。
仿佛怒气难消一般,她抬头紧盯着身前那凌乱着头发,因为怒火而咬牙切齿的镜子中的自己。
“那个混蛋!迟早有一天,我......”
吱呀~那充满怒气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屋门打开的声音给打断了。
“谁!”屋门响动的瞬间,蔚莉转过头去,那充斥着怒火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来人。“我不是说了吗!不要过来打扰......”
话还没有说完,蔚莉便看到了那站在门前的自家姑妈。
“您来干什么?”愤然的语气被强压下去,但心中的不忿却还在升腾着。没有站起行礼,自认为在刚才那件事上,如果不是这站在一旁的自家姑妈的话,就不会发生的蔚莉,她冷然的对着那军团长说道:“又是想要过来劝我去找那个混蛋吗?我不会去的!”
“不,你得去。”
军团长的一句话,让气在心头上的蔚莉站了起来。
“绝—对—不—去!”
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身前,在配合着她现在的表情。蔚莉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歇斯里地的妇人一样。
一字一顿的,她对着自己的姑妈这么吼道。
然而那名军团长就好像没听到一般。她款款的走到蔚莉身前,在安抚着她重新坐下之后,语出惊人的,她对着蔚莉这么说:“你听我说,孩子,要是你还想做那件事的话,你就一定要过去。”
军团长的语气很平淡,但落在蔚莉耳中,却如履洪钟。她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就好像一个被人给把玩在手中的失败者。
然而还不等的她说些什么,就听得那站在自己身后的姑妈叹息道:“你先不要反驳些什么,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说实话,对我来说,你做的太过明显了一些。”
“虽然不是亲生,但你的确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且即便是你的亲生母亲,也不会有我这么了解你......”
“姑妈......”蔚莉的语气有些颤抖。
明明在那件事上,自己做的已经够隐秘的了,但为什么?自己的姑妈会知道这件事?她想不明白——那件事单靠想就能想的出来吗?于是,她打算说些什么。
但那名军团长却是没容得她言语。“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不要紧,你放心,我不会去跟他们说的。”
说着,这名军团长从梳妆台上拿起蔚莉刚才拍在上面的梳子,站在她的背后那里,开始给她梳头。
“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很不容易,一直想要反抗,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话语权,去对抗那不公的待遇。可是孩子啊,”军团长一边慢条斯理的给蔚莉打理着头发,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人生它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给你一巴掌,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给你一条救命的绳索。所以在人生这条道路上做选择的时候,你既不能随波浊流,也决不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且不管在什么时候,你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听到此,蔚莉明白了。她知道了自己的姑妈现在为什么会穿着这身,而不是那代表着军团长威严的制服——她是以自己亲人的身份过来帮自己的,而不是那米尔斯帝国的血蔷薇军团长!
她不想看着自己在反抗的过程中死去,于是,她带着家人的忠告和为她所想的后路来找自己了。
“可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想着刚才班森做的事情,语气中,蔚莉依旧有些怒气难消
“你找的不是他。”依旧是梳着头发,军团长平静的说道:“你找的,是一条能够在你做出那件事之后,还能够容纳你的后路。”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蔚莉想不明白。
“你不也看到了吗?那无法无天的样子?”说到此,军团长笑了。她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仿佛姐妹般的二人倒影。语气认真的,她对着蔚莉说道:“你要做的那件事太过于骇人,一般人是无法接受的。但如果是他的话,我想可以。”
“而且你也不是对我说过吗?那小男孩在一个月之前,当着你的面,对那曲立尔的族长说的那句话:就算是那端坐在国家首都的老王八蛋又如何?”重复着,这名军团长说了。
而听到此,蔚莉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她觉得不甘心,也不想要这样的后路。于是她对着自家的姑妈问道:“难道在这件事上,您也不行吗?”
军团长没有接话,只是无声的给她梳着头发。
而看到此,蔚莉的身子陡然一僵,那白皙的面貌,也因为这无声的回答而变得越发苍白。
她想起来了,此时这站在自己身后,给自己梳理头发的姑妈,在十年前是何等的威风!手握几十万的帝国军队!以至于自己的爷爷——老皇帝在某些事上都要听她的。可以说,在当时,只要这站在自己的身后,给自己梳头发的人挥挥手,那米尔斯帝国的江山......不就是她的了吗?
可现在呢?那端坐在皇帝位子上的,可是她吗?不,不是......当时的她是什么职位,那现在她不依旧是什么职位吗?
想到此,蔚莉的身子逐渐颤抖了起来。
而此时,那军团长开了口:“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你,对我,都不容易...可你要是想明白了,不想去找他,那我也会帮你。我向你保证,在你以后的婚姻里,你的父亲不会插手,你会找到一个你爱,而且也爱你的人。你们会一直幸......”
“请帮我。”没等的自己的姑妈说完,那决然的声音就打断了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姑妈不会说谎。只要自己放弃那条路,那事情就会如她所说的那样:跟一个她爱,也爱她的人活下去。
但这样的事她不敢想!她无法想像那在未来,那自己爱的陌生人的模样。于是,她这么说了:“请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做。”
“......”
似是无声的叹息,那梳理的手陡然停了一下。
“好,我会帮你。”说着,她放下手中的梳子。然后从梳妆台上摆放的,几束山茶花的花瓶中,拿出一束山茶花——就好像给自己出嫁的女儿梳洗打扮一样,她将这束山茶花给别在蔚莉的头发上。
“我们女孩,就该这么漂漂亮亮的,不是吗?”
透过那冰冷反光的镜面,军团长的话语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