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多尔衮的军队一直很忙碌。
他们一边忙着把引流的河道给重新填埋;一边又要疏通渠道,为西平堡泄洪。
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前前后后加起来忙了近二十天。总算是把受降前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毕竟清兵也不是蛙人,无法做到边游泳边受降。
苦差事办完,等到多尔衮穿戴整齐,率挑选过的精锐骑兵赶到城下时,却不见有人开门,倒是有人在城楼上急着开枪。
张田林的计划是这样的:既然皇太极能用书信大作文章,那么自己也可以。至少先用笔墨让对手把洪水给泻了,至于报答嘛,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好把京城带来的‘土特产’也就是明军专用的鸟铳铅弹,送给对方。
一轮轮密集的枪声过后,城楼下的受降部队被搅得人仰马翻。多尔衮眼见势头不对,赶紧调头,逃命去了。
这件事情使得他十分气恼,难得信一回别人,却被欺骗了。他那并不纯洁的心灵受到了张田林无情的伤害,于是他再次命令士兵猛攻西平堡,但这座城池的防御工事修得四平八稳,加之明军以逸待劳、防守严密,一连打了一个月,都没有任何进展。
打不赢其实没什么要紧,关键是时间一拖,皇太极也知道了西平堡失守的事。好在这一回他并没有生气,阿济格跟萨哈廉都为此捡回一条命。
几天后从盛京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到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支特殊的部队。
为了打破僵局,皇太极决定使用他最后的秘密武器——大炮。
其实早在明初,大炮就已经广泛应用于战场。到了明清的攻防战时,两军也都曾使用这种武器,但总体而言,清军使用的频率要少得多,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清军以骑兵为主,讲究的是机动灵活。(抢完就跑)
这样的部队特征,决定了他们不愿意也不可能随时带着这些动辄几百公斤重的大家伙。但现在既然是在自己家里打攻城战,大炮就派得上用场了。
值得一提的是,清的打铁技术不行,造炮的能力可想而知。好不容易组建的炮兵营,里面的家伙大多都是以前明军留下的。
正当多尔衮准备好大炮和弹药准备炮轰西平堡时,城头上出现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他立刻下令不许开炮,因为当他看到城头上张田林挂出来的那些东西时,他知道,打不打得下西平堡只是小事情,要是开炮把这些玩意打坏,那才真是大麻烦。
在这件事情上,张田林做得十分不厚道。虽说该战术不是他的首创,完全是从前辈们那里学来的。可其行为还是让人所不耻。
原来,等城中的洪水退了之后,那些用门板做的木筏也就没什么用了。张田林抱着‘低碳生活、从我做起’的觉悟,让士兵们连夜将木筏变废为宝,做成了上百块大牌子,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清太祖努尔哈赤牌位”几个大字,挂在城墙的四周。
清人原本是不信这一套的,可努尔哈赤老兄为了一再证明他的成就乃上天赐予,整了一大套理论出来。连‘爱新觉罗’这个姓都是他想出来的,此前多尔衮和他八阿哥皇太极一样,连姓什么都很难说。
这回问题来了,清国的文武大臣们都信这一套了。你身为努尔哈赤亲儿子的多尔衮敢不信?用炮轰炸自己老爹的牌位就是大逆不道。很多不对付的势力,正等着他犯下大错,日后也有把柄好说事。
这么看起来,木牌子确实比防弹衣还顶用,多尔衮在城下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但就是不敢动真格的,而这一切都早在张田林的预料之中。
整件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大家都知道这玩意(神位)是假的,可就是没人敢动手去砸了它。
城下的清军大炮齐备,只要命令开始攻击,西平堡的几扇大门随时可以撬开。
可多尔衮和多铎暴跳如雷,有怒难发,阿济格跟萨哈廉更加只能点上几炷香朝城楼方向拜一拜,在开不开炮的问题上,哪还敢多一句嘴。
城上的张田林得意洋洋,敲打着那些几天前还被士兵们踩在脚底下当舢板用的所谓神牌,以挑衅的眼光看着下面的众生,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有种你就开炮啊!
最终,多尔衮以‘让死太监多活几天’为由,压下了铮铮往上窜的火气。他给自己八哥写了一封信,就眼前的情形进行了一番描述,对于老爹的牌位究竟是砸还是不砸,进行了心思缜密的询问。
可惜信刚寄出去没多久,答案远还没着落呢,一位不速之客倒先来了。
洪承畴带着自己的‘北大营洪军’,近八万人投入了战场。
也该说这位‘程咬金’来得不是时候,多尔衮正愁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泄,见有人自动找上门来。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二话不说就开打。
可怜洪承畴是被骗来的,在他心里其实一直没个定论。究竟是该投靠事业蒸蒸日上的清,亦或继续为千疮百孔的大明效力……现在用不着苦恼了,多尔衮帮他作出了决定。
面对气势汹汹的五万清军,是个人都明白,现在要做的不是写信讲道理,而是得谋求反抗,在反抗中自保。
双方在西平堡附近的旷野上展开了殊死搏斗,战斗很是激烈,一直从白天打到晚上,再从晚上打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第N位传令兵跑到西平堡城楼下大喊:“十万火急,我要见王公公!大家都是大明将士,兄弟们还请帮个忙通传一声!”
守城士兵正打算按照惯例回复‘王公公身体不适,不易见客’。谁知道这回张田林亲自来了,他拦下正要回话的军官,笑道:“再不出城支援,我看洪承畴真的顶不住了。其实他死不死不打紧,可咱们督军杨嗣昌还在他的队伍里。”
这就是张田林的答案,他可以容忍一个曾今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大明忠臣,却无法容忍一个两边讨好、八面玲珑的变节者。
很快,西平堡内鼓声四起,守城将士们一连休息了两个月,正值精力旺盛之际。加之又是增援作战,士气高涨,反正真有什么不对付的,也还有人在前面挡着,自己只需要在敌军后头使劲捅刀子就行。
事实上,多尔衮在攻打洪承畴之初,便对西平堡做好了防范工作。他命令阿济格跟萨哈廉枪头朝后摆,防止明军偷袭。
该判断是没有错的,只是之前未曾想到洪承畴的部队居然不是吃素的!
这就奇怪了,在锦州时,姓洪的带着十二万部队,一触即溃,屁颠屁颠抱头躲进了城里。明明是一支外强中干的豆腐渣部队,怎么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成了‘铁皮豆腐干’,怎么捅都捅不破。导致阿济格跟萨哈廉的防后部队也被源源不断的调走。
等到张田林率兵打过来时,阿济格看着自己身边那剩下的两千多士兵,忍不住骂娘:“特么的,这还打个屁!”
正如他所说,这仗根本没法打。用两千疲惫不堪的军队,去打五万精神饱满的部队,也只能用螳臂当车来形容了。
而接下来,当萨哈廉带着阿济格的死讯,跑到前线中军找到多尔衮时,这位十四王爷被活生生气得吐出血来。
有气没法出,有仇不能报,此等窝囊的局面,多尔衮几时体会过。也幸亏当时多铎在场,才得以有人能立马接替他的指挥工作,带着自己昏死过去的哥哥组织人手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