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栀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些杂乱的情绪都放下了,静静地享受大学生活吧,还有不到三年了。
可正当顾浅栀收拾好心情,准备与过去说一个拜拜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张阿姨。”
“小浅,你快回来看看你妈妈吧!”
“我妈怎么了?”顾浅栀从椅子上跳起来,叫出声。
“你快回来吧……”
顾浅栀挂了电话,朝室友撂下一句“麻烦帮我请个假!”就跑出了宿舍。
……
夏天的空气让人感觉闷热,像是透不过气来。
一路长途客车赶到了A市,车上开着空调很闷,夹杂着人们大声的交谈声,顾浅栀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终于赶到了医院,顾浅栀的衣服已经半湿了。
“张阿姨,我妈到底怎么了?”
“是神经衰竭,可能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
回想着医生说的话,顾浅栀甚至觉得自己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冬,懒洋洋地起床,浑身无力,似乎窗外依然是鹅毛大雪,可一睁开眼睛早就是炎炎夏日。
她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身上热辣辣地痛,像是有什么从皮肤上烧起来了一般,但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痛。
喉咙里好像被灰尘堵住了一样,又酸得可怕。她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睛很涩,她想要哭,却哭不出来。
世界是无声的,浸满水一样的安静。
顾浅栀提着一个金属保温饭盒走进病房,脸上挂着苍白的笑容。
顾浅栀几乎是,一点认不出母亲来了。
徐瑶剃光了长发,脑袋浮肿得像个面团,手臂上是蛆虫似的伤口和紫黑紫黑的皮肤。只有那些错杂的管子和借助呼吸机剧烈起伏的胸口,让顾浅栀确信,她的亲爱的母亲,终究没有死亡。
她原本是救不活了,她血管里汩汩流动的血液都几近流干了,她在短短三天之内动了三次大手术,她还在等,等她的小浅回来,可她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重症监护室里,顾浅栀终究不敢号啕大哭。
“妈……”
当顾浅栀的手触及她的手,那里是母亲温热的体温,是顾浅栀温故知新的回忆,是她忍住的干涸滚烫的泪水。
出了医院,顾浅栀坐在马路边的椅子上,夕阳从她的背后沉落下去,背影上是一层毛茸茸的光辉。没有车辆开过,也没有行人,只有道路两边高大的香樟散发着浓郁的树叶的味道。她的头低下来,头发遮住了清晰的眉眼,只是还可以看到白色的水泥马路上突然砸下了一滴水渍。
她拿出手机,点出了许默琛的电话。
——
许默琛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他不敢接,他害怕这一接,他就无法狠下心离开了。
明天,他就要走了……
抱歉,小栀,这一次,我可能要不告而别了……
因为我要是看到你,我会舍不得离开的……
对你的喜欢,终究还是只能淹没于唇齿之间了……
我相信,我们还能有再次相遇的那一天,那时候,无论如何,我也不要再失去你了……
——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在顾浅栀最需要一个肩膀依靠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想到许默琛,而他也每次都会第一时间赶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机械女音,顾浅栀觉得,自己太依赖他了……但是他并没有义务要帮自己啊……
顾浅栀胸口有点儿发紧,在呼吸的空隙里,她觉得全世界像是滔天洪水决堤前的瞬间一样,异常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