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有三天假期，顾浅栀准备回Z国看看妈妈。她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到了Z国首都机场，又去了火车站。
火车的终点站是昙川。
火车正点到达昙川的时间是下午，昙川正下着雨，冷风吹过来让人一阵瑟缩。
顾浅栀站在火车站的台阶上，手指拢了拢单薄的衣服，她望着这个她生活了两年的城市，心底茫茫然而又似悲似喜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叫近乡情怯。
“小姐来旅游啊？要不要进团啊？”
“小姐要不要住宿，全市最低价。”
穿过广场的时候遇到不少拉生意的人，也许她脸上探寻的神色让她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反而像个陌生的游客吧。不过她本来也就算不上本地人。
好在公车站的位置没变，公车路线也没有变，轻易地就找到了。
好像有人说过，要真正了解一个城市，只要你多坐几遍公车，因为它会带你经过这个城市所以蕴含生机的地方。
顾浅栀看着车窗外的行人车辆街道商店，细雨蒙蒙中这个江南小城模糊不清，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白塔陵园到了，到站的乘客请准备下车。”
不是清明这样的拜祭时节，白塔山上几乎没有人，顾浅栀坐在妈妈的墓碑旁，头靠在碑上，就像妈妈在世的时候母女俩聊天的姿势。
顾浅栀现在也在和妈妈聊天:“妈妈，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上次同学会那段时间太忙了，没抽出时间来看你。”
公墓照片上和顾浅栀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自始至终亲切地微笑着，顾浅栀抓着衣袖擦了擦照片，“妈妈，我终于出书了。我终于算是完成了我的梦想了，妈妈，你看到了吗？”
山间笼罩着薄薄的雨雾，四周寂静得仿佛世间再没有声音，顾浅栀敲了敲墓碑，“妈妈你都不理我。”
沉默良久，顾浅栀的眼睛渐渐变得像山间的雾一样朦胧。“上学那会，我写小说，你总是说我不务正业，只有许默琛一个人支持我……”
“嗯，许默琛，你还记得吧？我又遇到他了，他现在是我的总裁。他过得挺好的……”
“妈妈，我还喜欢他，你说我该去试试吗？”
自然没人回答，过了一会，顾浅栀低声喃喃自语:“其实我也觉得不该去，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不知过了多久，顾浅栀轻轻地说:“我什么都很好，你不要担心我……我要走了，妈妈。”
下山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在山脚回望那快要消失在夜色与薄雾中的山头，仿佛已经是两个世界。
回到城里天已经黑了，顾浅栀到市区连问了几家旅舍，都回答说已经客满，最后找了家市中心价格昂贵的酒店住下来，洗好澡烘干衣服，睡觉还太早，便起身下楼。
酒店一出去就是昙川最繁华的人民路。昙川山清水秀，也是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此时人民路上的游客还不少。
顾浅栀忽然想起，有天学校有点事，出了校门已经很晚了，那段时间他们正好在冷战，许默琛走在前面好远的地方，但却又能被顾浅栀一眼看到。顾浅栀那时候很怕黑，哪敢一个人走回家，可却怎么都追不上许默琛，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后来顾浅栀实在受不了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寂静的街道上，她的哭声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许默琛的耳中。
许默琛倏地停住了脚步，掉头跑向顾浅栀，看到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
许默琛心尖狠狠一颤，也蹲下身来，拍拍顾浅栀的背，“好了，别哭了。”
顾浅栀抬起头看向许默琛，眼中的泪水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亮晶晶的，“让你不理我。”
“好好好，我错了，我再也不了，不哭了好不好？”
“那你还和我冷战吗？”
“不了，再也不了。”他哪里舍得再让她哭泣。
许默琛把顾浅栀拥入怀中，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抚摸她的头。
同样的这条街道，顾浅栀好像又看到了许默琛抱着自己的身影。
顾浅栀闭了闭眼睛。
空旷的马路，无人走过，一片空白。
当他们之间已成往事，最难堪的便是，一切清晰如昨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