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半躺在地上,嘴边挂着一口“鲜血”,还一直不停哆嗦着,旁边一位大妈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青天白日毒死人啦,这还得了啊,啊啊啊,老伴儿啊!”
其他几桌的客人也都围在一边看着热闹,有人在说:“这怎么可能呢,这掌柜的向来厚道,口味又好,这怎么还能毒死人呢?”
白鹤也急忙赶来,他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见倒地的男子情况紧急,急忙上前劝道:“客官还是先请大夫来医治才好。”哪料这一开口,这大妈嚎的更是厉害,爬着上前拽着白鹤的衣裳叫道:“你们也太恶毒了,丧尽天良啊你们!”
阿颜见那大妈虽然声音大,但却是在干嚎,一滴眼泪也没见着。这夫妻俩穿着甚是朴素,衣服上还有些补丁,阿颜觉得蹊跷:这馆子虽然没有其他露酒那样价格高昂,但也并不便宜,穷苦人家必然是消费不起的。但碰瓷为何要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呢?偏偏还是中毒这种大事,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官府,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于是心里更加确信,这两人是别人雇来来找事儿的,便拦着白鹤上前问道:“这位大姐,你说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给你下
毒呢?”
“刚刚我相公就说了一句这菜有些难吃,被这小厮听了去,你们便心生怨恨,怕我们说了出去坏了你们的生意,居然,居然在这面里放毒药想灭口!”大妈越说越激动,仿佛亲眼见过一般,猛地一把将白鹤推搡的后退好几步,白鹤险些摔倒。
周围的人听罢也啧啧评论,有鸣不平的,也有连说不信的。
这手段也太低级了吧!居然还有人信?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单纯哪!阿颜心里发笑,将白鹤拉到一边,自己上前问道:“先不说这下毒是真是假,我请问一下,我要毒你们,为何不等你们走了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下手,偏要在这全是人的自家馆子里下毒,让大家都看着你丈夫毒发身亡呢?”
“还是说我一个做掌柜开馆子的,傻到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凡是说我做的菜不好吃的,都会被我毒死?”阿颜见这大妈气势弱了下去,又步步紧逼着问道。
围观的人顿时觉得阿颜说的甚有道理,各个点头帮腔。
这大妈似乎也觉得理亏,只得抓着毒不放,强硬说道:“那我相公就是吃了这面才中毒的,你们看看,吐了这么多血,都快不行了啊!”说罢又开始嚎嗓子:“我不管,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你说中毒就中毒,我怎么知道,你这血是真是假,是不是你们事先准备好的鸡血猪血想污蔑我?”阿颜心中冷笑:跟我斗,你们怕是真的太年轻。
大妈拔下头上的银簪子说道:“那还不简单,用我这簪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说着把簪子往碗里一戳,再拿出来,簪子果然变黑了。
“这下你们该承认了吧!还说不是你们下的毒!”大妈恶狠狠说道。
原来早就准备好了,阿颜觉得是时候要普及一下21世纪的科学知识了,把小豆子喊来,拔下前几日给他买的素银簪子,寻了有鸡蛋的一张桌子,和众人说道:“大家请看这个簪子。”
众人眼见着这簪子戳进去又拿出来,竟然也变黑了,不禁疑惑万分,坐那桌子的客人默默自己脸,又默默自己肚子,不解问道:“我刚刚吃了好多这鸡蛋,我怎的没有中毒?”
那对碰瓷的大妈大叔也没料到阿颜会来这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银针试毒,其实并不准确。所有的银器,遇到某些食物,不管有没有毒都会变黑,”阿颜开始讲解,看大家一脸不敢相信,又说:“不信的话,大家可以把身上的银饰拿出来,试试你们桌上的菜。”
不一会儿,果然又有人喊:“看啊,我的镯子也变黑了!”“我的簪子也是!”
阿颜这才转过去和那地上的人讲:“你们还躺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报官告你诬陷无辜吗?”
这夫妻虽不知阿颜这番话是真是假,但却因为心虚觉得自己已经被戳穿了。话刚音落,那大叔骨碌碌爬起来拉着大妈便走,还不忘往地上啐一口血。
“等等!”阿颜忽然又叫住这俩人,表情严肃的说道:“告诉你们老板,想搞垮这馆子,最好得凭真本事。我商颜随时欢迎他来找我挑战。”
又向众人宽慰道:“今天大家的饭钱全部都免了,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纷纷赞叹这掌柜虽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却如此聪明伶俐明辨是非,倒夸得阿颜有些不好意思了。
待这批客人走尽,白鹤看着阿颜腰酸背痛的样子,想着就此关门休息,却看见贺清领着一群官兵浩浩荡荡走过来。
“千诸啊,我听说你们被诬陷下毒,怎么样?”贺清焦急的看了一眼屋子,“怎么一个人都没了?阿颜呢?她没事吧?”
白鹤看着贺清着急阿颜的样子,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反问道:“阿清真真担心我家厨子,怎的也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这家伙什么也学会伶牙俐齿说这些胡话了?贺清好声没好气的回道:“你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见阿颜出来了,赶忙上前询问。
倒是阿颜从未见过贺清这身着装,惊讶道:“你原来还是和当官儿的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这是什么官儿?”
贺清得意洋洋提了提束腰:“那是我低调!不过我也就是个班头而已。阿颜你没事吧?听说有人诬陷你下毒啊?”
阿颜摆摆手:“没事,都已经解决了,”说罢又将事情经过,自己如何化解危机,银针为何不可试毒,一一讲给贺清听了,贺清听得甚是惊奇,两人兴致勃勃说笑着。
小豆子从厨房出来,只见白鹤一言不发的站在角落里,看着阿颜和贺清说话,觉得这背影似乎在冒着一股怨气,便上前戳戳阿颜的手:“阿颜姐姐,小豆子刚刚写了字,想让姐姐帮我看。”
阿颜还未来得及回答,贺清便抢着拉起小豆子的手,喊着阿颜奔向了厢房。
小豆子一边被拉着往前走一边回头看白鹤,觉得自己的阿鹤哥哥更加形单影只,还冲自己苦笑两下。
皓月当空,阿颜枯坐在凉亭下,握着一壶清酒,一口一长叹。阿颜想起来明日便是中秋,往年这个时候,老妈就会打电话过来,问阿颜明天晚上都想吃些啥,阿颜总是会点时下最新鲜的大闸蟹,陪着一壶黄酒,一家人开心的喝酒品蟹赏月。
今年怕是不行了,阿颜每每想起父母来,脑海里都会出现他们焦急的满世界找阿颜的样子,或许在那个世界,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吧!
不知何处,阿颜才发现白鹤正静静的坐在自己身边,也抬头望着天空。半晌,白鹤开口道:“阿颜是否觉得千诸甚是无用?”
阿颜还未开口,白鹤自顾自说道:“这么多年,我一边读书,一边经营这馆子,却往往不能顾全,到现在,功名不得,世事不知,保护不了任何人。”
阿颜知道是今天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没用,但谁让自己是个现代过来的战斗胜佛呢?阿颜只得温柔劝道:“术业有专攻嘛,以前是你没法分心,现在我来啦,你就专心读你的书就好了,我虽然会做饭,不也还是在你的馆子
里混口饭吃嘛!”
“没想法阿颜不仅厨艺了得,学问也是有的。术业有专攻,这话甚是精妙。”白鹤一副学者模样点头赞叹道。
喂!完全搞错重点了好吗?阿颜气的伸头弹白鹤脑门儿:“我是让你好好读书啊,你个呆子。”
白鹤温柔一笑,缓缓说道:“阿颜说的是,千诸会坚持自己内心所想,定不会让阿颜失望。”
说着又双手抚着阿颜的双肩,注视着阿颜:“阿颜喜欢做菜,那这馆子便是阿颜的,只要阿颜开心就行。”
阿颜看着白鹤这宠溺的目光,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来,脑子里浮现出一句:陌上人如玉。
糟了,阿颜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这感觉如同当年自己和初恋相拥时的一般,叫人无法喘息却又舍不得放开。自己虽然不幸的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却能遇到这些温暖的人,阿颜此时的心也稍微宽慰了些。
“对了,明日带我去你们这里的馆子去看看,”阿颜突然想起来今天的事情,笃定是别的馆子下的绊子。
“阿颜是觉得,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白鹤思索一番,又道:“那必然是与我们类型相似的馆子,咱们明日挑选一番便知是哪家。”
这书呆子虽然脑子一根筋,但还是很聪明的,阿颜满意点点头。
翌日一早,三人挂了今日歇业的牌子,穿的花里胡哨浩浩荡荡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