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小心翼翼眯开一条缝,努力看着床边的黑影,忽的这人动了一下,阿颜惊叫道:“啊啊啊啊啊!鬼啊!”瞬间裹着被子蜷缩到床里面。
那边那黑影急忙站起,伸出双手想安慰阿颜,随即又缩回去,开口道:“阿颜别怕,是千诸。”又急忙去盏了灯,阿颜这才看清,原来刚刚是白鹤披了衣裳站在她床边,于是骂道:“你干嘛啊?吓死我啦!”
白鹤慌乱答道:“小生,小生只是放心不下,想来看看阿颜姑娘是否安好,吓到阿颜了,千诸有罪,阿颜骂我打我便是。”阿颜也听不进去,还陷在刚刚的惊吓中缓不过神来,白鹤只得语无伦次的赔着不是,不一会儿便息了蜡烛回房。阿颜被这一吓,竟也莫名安心的沉沉的睡过去了。
翌日,阿颜醒来,呆呆的瞅着那身运动服发愁,发现白鹤早早为她备好的干净衣裳,摸索半天勉强穿好,胡乱抹了把脸,披散着头发便去找白鹤。
原来外面已到晌午,阿颜寻了半天,才在前面的馆子里看到了愁眉苦脸的白鹤。本应饭点的时间,馆子里却一个食客都没有,阿颜转了一圈,馆子里七八张小方桌,连个柜台也没有,阿颜指着墙上的字画问白鹤:“这字画挂着是做什么的?”
白鹤答道:“酒肆挣得钱少,想着还可以卖些字画。”
阿颜又问:“平日里都卖些什么?”
白鹤一五一十答道:“只卖些茶酒,做些胡饼和牛肉和蔬菜,再有就是,就是做些浆面。”
阿颜有些无奈的笑道:“你这些食客,大多是些乡野粗夫,或者是些平民百姓,你挂着这些字画,是要卖给谁呢?”
这一下问的白鹤哑口无言,思索片刻老实答道:“是有些道理。”说完便见阿颜上前关了店门,和白鹤说道:“这店必须要歇业整顿了,走吧,带我去街上看看,我得了解了解这地方的风俗习惯,再买些材料回来。”
于是白鹤便急忙去厢房取了荷包,吩咐阿颜把头发挽好,两人前后跟着出了门。
只见这街上人来人往,两边的门面铺子,每家都挂了匾额,写着如“如意面馆”,“春风酒楼”,“芳阁胭脂”此类的吉祥名字,考究一些的,还请了门童在外头迎着,叫人不想进去都难。隔着三五间铺子,便有一座短短的石桥,两边是苍老的垂柳树,下面水流潺潺,岸边也聚着一些怕日头的小商贩,在树下铺开一块布来叫卖些稀罕玩意儿。原来这古代的集市如此热闹,阿颜没走几步,便兴奋的沉浸在新奇中,不停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白鹤在后头紧紧跟着,生怕眨个眼就见不到人影了。
两人来到一条巷子口边,两边都是些卖果蔬生肉的摊子,阿颜顿时找到了组织一般,自顾自的开始挑选起来。向来不爱蔬菜的阿颜,见着这满满的绿油油水汪汪的不知名青菜,竟也觉得可口了起来,便捡着又大又饱满的装着;随意挑选了些红白萝卜,杂七杂八的新鲜蘑菇,想着回去还可以做泡菜和干菇;又在肉摊子上买了许多牛羊肉,阿颜提起来闻了闻,只觉得这古代的生肉,似乎比之前吃到的腥气都重,炖起来肯定鲜美无比。
阿颜这边专心挑选着,也不问价钱,白鹤忙不迭的跟在后头付银子,也不管荷包已经所剩无几。正忙手忙脚的找着空挡提起羊肉,抬头一看阿颜已经奔着左边的街上去了,不禁苦笑一番,又紧紧跟上。
原来阿颜是被一个香料摊子吸引了去,站在摊子前啧啧惊叹,一会儿闻闻这个摸摸那个,只见这摊上圆墩墩的麻布袋子放的挤挤攘攘,里面是些白胡椒,花椒,桂皮,香叶,丁香,和许多阿颜从未见过的香料。阿颜平日口味重,最爱买各式各样的调料做饭,于是和老板攀谈起来,才知这里面还有白檀,藏红花,山奈,筚拨等等。
白鹤在一旁看着阿颜好奇的样子,不禁默默含着笑:这丫头当真是没见过这些,这蹦蹦跳跳的样子真如孩童一般。晃过神来想把这数十个小纸包拿着,才发觉阿颜手里多了个小篮子,原来这阿颜刚刚嘴甜的哄得老板竟白送了个篮子给他,白鹤直摇头,又觉得好笑。
阿颜见着白鹤这模样,不服气道:“笑什么呀,这叫有经济头脑会生活,你个书呆子当然不懂了。”白鹤不知从何辩解,只得“嗯嗯”的答应着。
食材有了,还差些装饰品。阿颜走遍了整条街,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只觉得这些大红大绿的盆花,五颜六色的彩绸都太俗气。于是心生一计,只去买了些素色的陶土瓶子,形状各异,折了些桂花枝条,又到桥下的摊子上买了花纹好看的桌布和木漆盘,此时两人手里怀里早已塞不下其他东西,便浩浩荡荡的回了家。
阿颜一刻不停的将馆子里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番,把破旧的碗筷挑出来扔了,将完好的细心清洗干净规矩摆放整齐,觉得这碗筷全都黑不溜秋没个形状,甚至会影响饭菜的口感,心想着下午得去重买些好看的;又架着凳子将墙上的画全部取下,交给白鹤,见白鹤小心的将他们卷好系上,甚是宝贝,便不屑的问他:“你这些字画一个也没卖出去过,又什么好宝贝的?”
白鹤一边整理一边正色说道:“小生虽不才,但自古以来笔墨无价,也不是钱财能衡量的。”
哟,这股酸酸的秀才气息,真是叫人受不了。阿颜瘪了瘪嘴,心想:看来你这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我真得好好治治。便指挥着白鹤将素色的桌布一一铺好,折来的桂花修理整齐,插在小瓶子中,寻个好看的角度摆在每张桌子上;木漆盘放在桌子另一边,上面放着一副木筷和勺子,用深蓝色的绸布包着。做完这些,阿颜伸了个懒腰,拉着白鹤在门口欣赏起来。
白鹤不由得夸赞起阿颜来:“阿颜真是妙手,我之前还不知,这简简单单的桂花和素布,竟也能相称的如此好看。”
阿颜早就得意的嘿嘿笑着,心想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嘴上说着:“小意思小意思,快去拿纸笔来,我要写菜单了。”
于是白鹤将纸笔拿来铺开,坐好看着阿颜:“阿颜说吧,我来记着。”
阿颜不知这里的寻常百姓平时吃些什么,便白鹤,白鹤答道:“寻常人家喜欢吃些面食,饼子也是经常吃的,再就是些炙肉炖肉,配些蔬菜,那些奢靡酒楼,千诸也不曾去过,便不知了。”
阿颜心里想着这里的人民生活也太简单了吧,吃的这么朴素,便报出些现代菜名来:“糖醋排骨,油爆虾,口水鸡,东坡肉,爆炒肥肠,虎皮青椒”,觉得太荤了,又想了些素菜来:“香菇青菜,油焖茄子,白菜炖粉条”,说着便看白鹤写到哪,却看见他只写了些虾,肉,鸡这样的字,原来这呆子没听过菜名,不知道从何下笔,于是抢过笔来,歪歪扭扭的写下来。
写完阿颜只觉得自己的字实在太丑了,便不好意思的尬笑,白鹤却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些菜名,一个个问道:“糖醋排骨?是用饴糖和米醋做得吗?”
阿颜点点头,白鹤又问:“那口水鸡岂不是要用口水做?这虎皮青椒,阿颜,咱们还得雇几个壮汉去乡下打老虎呢!”
阿颜听得好气又好笑,懒得一一解释,只得说道:“一会儿我给你做一个你就知道了,”催着白鹤将这些重新誊写了一边,留着明天贴在门口招揽客人。自己便去厨房,将刚刚买的食材整理好,找出些大个的青椒出来,又从整鸡上剁下鸡腿,准备做午饭。
先把鸡腿放进冷水中,加了几粒花椒子和两片姜,大火烧开后又闷了会儿,找了个盆从井里打了冰凉的水,将鸡腿捞出来泡着;把大蒜生姜紫苏和小米椒剁了沫儿放小碗里,加了些酱油,盐糖醋和香油拌匀,找来几粒花生米炒香压碎,把鸡腿捞出来,掐了掐,感觉这皮有些脆了,便哐哐哐麻利的剁了块码在碗里,将那小碗的调料倒在上面,花生碎撒着,又将昨天剩下的辣椒沫儿混着芝麻浇了热油,趁着油香四溢,狠狠舀了2勺浇在鸡腿上。这样口水鸡就做好了,阿颜看着这艳红赤白油光鲜亮的一盘,觉得甚是满意。
接着又做虎皮青椒,把青椒头摁下去掏出籽来,洗干净直接扔锅里小火烤着,烤到发软表皮焦黄,便把调好的糖醋油汁儿倒进去,撒上些蒜沫儿,一阵浓浓的香醋味随着烟汽升腾而出。
白鹤在前堂馆子里忽的闻到一阵酸酸辣辣的酱汁儿味,心里莫名觉得一阵安心,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小庭院里,见桌上一盘红绿白相间的鸡肉煞是好看,一旁的青椒用白蒜点缀着,酱红的汁液均匀的裹着,让人迫不及待想尝一口。此时阿颜已经拿着碗筷坐好,期待的看着白鹤:“快尝尝,”白鹤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嘴里,只觉得这鸡肉鲜嫩多汁,伴着这股花生芝麻的酥香和紫苏的异香,顿时明白为何这道菜要叫口水鸡,便吃着停不下来。
可不一会儿,白鹤便觉得不对劲,一股生辣椒的辛辣从喉咙传到鼻腔,只觉得辣到头发晕心发慌,原来是这小米椒起了作用,顿时满脸通红眼泪汪汪。
阿颜见状,憋着笑道:“你好可怜哦,但是我还是很想笑怎么办哈哈哈哈,”原来这呆子不能吃辣椒,在阿颜眼里,不吃辣椒的都是异类,于是又默默想着:一定要把他吃辣的习惯培养起来。
两人一个皱眉一个嬉笑的吃完了午饭,白鹤见阿颜吃完便撑着头发呆打瞌睡,便信步走到厢房,一会儿抱着一个盒子出来,轻轻把阿颜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