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赌约之日。
肖富贵早在昨日晚上,就将今日的菜品搭配,侍从调用,甚至杯盏蘸碟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早早的将今日供应用上好的木简挂在了门口,吩咐小厮们在门口迎客。
“老爷,真的不用再派人去商颜那处看看?”小六子不放心低声问道。
肖富贵捋着小胡子说道:“小六,此事休要再提了,阿颜姑娘本已救我于危难,心胸如此豁达,我一老朽,宁可输了身家,也不能后半辈子夜夜良心不安呐!”
“可是万一输了,景娘那边。。。”小六子欲言又止。
肖富贵摆了摆手:“我自有分寸,无需多言。”说罢便唤了轿子出门。
其实他心中明白,一旦酒楼落入他人之手,自己一介老朽,不仅再无价值,凭这十年来掌握的大小机密,肖家在洛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但肖富贵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商颜一个小小的厨娘手中。商颜是有些本事,心思巧妙,不拘陈制,且心底善良人品可靠,肖富贵知道,不使些手段定是捞不到这个好苗子。可论经营之道,不是她一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能驾驭的,肖富贵便有九成的把握能赢了这场赌局。
小六子目送着肖富贵的轿子走远,叹了口气。
阿颜此刻却是顶着乌青的眼圈打瞌睡。前两日的惊心动魄生死一线,让她夜不能寐,一闭眼,脑中竟全是那日的刀光冷影,硬生生惊出一身冷汗来,到了今日,心中也只剩下珍爱生命及时行乐这些个念头。
“阿颜小姐,那蟹的牌子拿出去了,白鹤少爷写的,工整遒劲,保准能给咱们添些脸面,”福安忙前忙后准备着,逮着空隙向阿颜汇报。
“这都准备好了,厨房里有七歌,小的先去龙凤酒楼看看!”福安叽里呱啦兴奋说道,阿颜“不用”才说了个不字,人就一溜烟跑没了。
“有这么严重嘛!”阿颜哭笑不得的扶额。
白鹤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轻轻给了阿颜一个脑崩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阿颜你可是允诺过,要做我这酒馆的厨子的,怎的如今快被别人拎走了,丝毫也不见着急。”
门外传来贺清的声音:“千诸啊,阿颜身体抱恙,你又不是不知道,”进屋又挽着阿颜温柔道:“阿颜你放心,你去哪里我都会护着你守着你的。”
阿颜本来昏昏沉沉,这会儿便被这几个活宝吵闹清醒了,便振作精神,好好应对起今日的赌局来。
先将蟹仔细检查一遍,精神不济的先挑选出来,姜片叠好肚脐朝上码在蒸笼里,只等着客人上门。除了蟹,阿颜今日还准备了一批新菜,挂了出去,想必那些老客户们也会进来尝尝新品。
时近晌午,朱雀街上逐渐热闹起来,阿颜听得外面小厮门童们的迎客送客声,心中有一丝不安。怎的今日一个客人还没进门?
“小豆子,福安回来了吗?”
“没有,”小豆子也正背着手踱步,一副小大人模样,一会儿又叹气道:“也不知龙凤酒楼现在是个什么情景。”
阿颜又跑到外面的告示牌边上,检查起白鹤写的牌子来,自言自语道:“该写的都写了啊!”
正说着,门外来了两少年,都做小厮打扮,拎着食盒,上来就客气问道:“这位是阿颜小娘子吧!小的是盛丰万盛宅的,咱们老爷今日繁忙,又舍不得您这儿的好蟹,便叫小的上门取一些,”说罢便掏出银子来。
阿颜白欢喜一场,只得跑去厨房上锅开始蒸螃蟹。盛万丰这个名字,阿颜从来没有听说过,更别说之前来过无名酒楼吃饭了,今日怎的还特意上门来取吃食?阿颜有一丝狐疑,又折回前厅来。
只见又多了几个家仆,都拿着大小食盒,站在门口,见阿颜出来,纷纷围了上来。
“小娘子,咱们老爷说了,这蟹有多少要多少,夫人小姐都特别爱吃,”其余的几个小厮也附和着点头。
说着七歌就端了几笼出来,热气腾腾的刚打开,就被家仆们一哄而上,装进了自家的食盒里。阿颜还没反应过来,蒸笼早已空空如也。
白鹤在旁思忖片刻,上前问道:“小店今日转为食蟹准备了特制的白玉露,此二可谓绝配,不知几位老爷可愿一试?”
“要的要的,咱们老爷偏爱这白玉露。”
“对呀,白掌柜尽管拿来。”
这些家仆倒也是慷慨的很,二话不说银子又掏了出来,也不问价格,个个拎着装的满满当当的食盒和两三壶酒便走了。
阿颜更加不解,问道:“千诸,你怎么说那是白玉露,这酒明明就是葡萄酿啊?”
贺清本来在外面充当店小二招揽客人,这会儿也跑来,对着那壶酒翻来覆去的看:“这几个家仆,看起来有点怪啊,普通的家仆,身上能带这么多银子随意使用吗?”
白鹤点点头,又向阿颜说道:“白玉露是我胡诌的,咱们这洛城,从来没有出过叫白玉露的酒酿,这些家仆问也不问,扔了大把银子就买,古怪的很。”
“我知道了!”阿颜一拍桌子,灵光一现说道:“这些人,肯定是为了来把我这儿的食材买空,叫我没有螃蟹供给来店的客人,这肯定是肖富贵那个老头儿搞的鬼!”
正说着,福安气喘吁吁跑了回来,灌了几口茶,向白鹤和阿颜禀报道:“掌柜的,阿颜小姐,说来也怪,我去候了许久,那龙凤酒楼,今日的客人竟少的出奇。”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今日的事情,着实奇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