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中国最著名的豪放派诗人。他的好友中不乏诗人,比如他的迷弟杜甫,以及两位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王维,等等。他的《送孟浩然之广陵》很多人都读过。当然杨玉环这样的红颜“知己”不属于我们要讨论的范围。
李白是豪迈的,他游历大好河山,写下了许多不朽名篇。以《望庐山瀑布》为例: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其描写极尽夸张之能事,将瀑布想像成坠入凡间的银河。意境瑰丽,气势不凡。
但若要从深度来说,同样是写庐山的诗,我个人认为这首《望庐山瀑布》不如他的好友孟浩然所写的《晚泊浔阳望庐山》:
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
泊舟浔阳郭,始见香炉峰。
尝读远公传,永怀尘外踪。
东林精舍近,日暮空闻钟。
该诗写出了望眼欲穿才见到庐山香炉峰的曲折不易;到了庐山脚下,想起高僧慧远,神往他的尘外仙踪,但在现实中却只有东林寺的杳杳钟声。有视觉,有想像,有听觉,虽然气势不如李白,但要有内涵得多。
李白的豪迈近乎狂妄。他在为自己写的推荐信《与韩荆州书》中不仅极尽对韩荆州的赞美之词,同时很不客气地“愿君侯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不谦虚地说自己正是阁下需要之人:“三千之中有毛遂,使白得颖脱而出,即其人焉。”
孟浩然也曾经给当朝丞相张九龄写过一首诗,希望自己能够任个一官半职。这首诗就是《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空有羡鱼情。
诗的首联、颔联以磅礴写出了湖北、湖南交界处水气氤氲、湖水浩淼的壮观。但这只是景色描写。诗人真正想表达的是后两联:自己正处于无处一展宏图的尴尬时期,整天混日子对不起圣上、张丞相和父母妻儿,张丞相您能不能行行好,就给个位置吧!
同样是历经挫折,孟浩然就是要比李白沉稳老练。两封推荐“信”态度不同,效果自然也不一样:李白被拒,孟浩然当上了幕府,虽然他后来因故辞去了这一来之不易的职务。
孟浩然写得一首好诗,除了上面两首,他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也是妇孺皆知的名句。但是他洁身自好,这种性格注定一生政途不顺。费了半天劲才在丞相手下捞到了一个小吏当,最终发现自己还是不适合从政,从此彻底回归山林。
而与孟浩然同为山水田园诗人的王维在政治上则可谓高开低走。和孟浩然屡试不第不同,王维是状元出身,一度是大唐政治的希望之星。可后来还是受到牵连,无奈退出政坛,在辋川别墅隐居。
“学渣”孟浩然比“学霸”王维恰好年长十二岁,他们的交往始于一幅画像。同为山水田园诗人,他们在政治上殊途同归,最终都成为了隐者。王维在晚年写过一首《竹里馆》,就写出了别人看来潦倒、实则是享受寂寞的悠然闲适: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孟浩然一生窝囊,王维虽然辉煌过但最终一样也归于清静无为。自隋代开始的科举制创造了这样一种现象:文人从政,事实证明是自取其辱的人生规划。张九龄、王维、王安石、苏轼……还有一门心思想进入政坛的孟浩然、李白、杜甫等人,不是被搞得灰溜溜的,就是终生郁郁不得志。
这就是围城,但凡事都有例外。著名作家果果先生就早已洞明其中的规律,所以他在锦绣年华专心写作、不争不抢、两耳不闻窗外事。相比于那些当个小官、挣了点钱就自诩成功的浅薄之人,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生活就是这样,毕其终生追求的辉煌最终都会归于平淡,更不要说没有辉煌过的人。孟浩然与王维的人生轨迹不同但结局类似,我们今天的体育明星也很好地诠释了不同的人生。
三十年前的中国女排新秀李月明,曾经不到二十岁就承载了众多国人的希望,但两次奥运会惨败的经历让她在技术最巅峰的时候毅然退出国家队,从此难觅踪迹;而同为副攻的颜妮则在大多数女排队员退役的年龄迎来了事业的成功。
作为排球迷的果果先生为此感慨不已。他不会对被拔苗助长的李月明恶语相向、以表达怒其不争的“好意”,也不会过高地赞美大器晚成的颜妮。不管在排球领域是否成功,她们所面临的现实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要去开创退役后的人生。是非成败转头空,而成功的确需要条件。
有些非成功人士,象不能在政治上大展宏图的孟浩然压根就不是从政这块料;而在国际大赛上屡次受挫的李月明,其实一样是有才华之人,只是她被人吹捧得过早,最终成为王安石笔下的方仲永。对于孟浩然,是他的人生规划出了问题;对于悲情的李月明,只能说,机遇很重要,如果李月明遇到的教练能象现在的郎平,也许她也可以功成名就。
人生没有如果。世事洞明皆学问,能不能做称心如意的自己,这是一项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