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岚在辽城的摘星楼歇了脚。
摘星楼名不符实,两层矮楼,窗柩漆纹斑驳,显得老旧不堪。
不是莫岚不想住的好点,只是她身上银两有限,而且她装扮又老气贫寒,住的太好的客栈会显得格格不入。
第二日一早莫岚便醒了过来,她不知她这辈子是否还有穿回去的可能,所以她必须在这个异世立足。
现在没有了和风与苏晟远,她便只能依靠自己,她总要在这里寻一个能赚钱糊口的生计。
辽城不算大,城内应不足千户,好在两条河穿城而过,环境到还不错,不过此时节河内也结了冰,只能平显萧条。
长街炊烟刚起,行人稀少,有少许商贩正在摆摊,莫岚打街上走过,有人问她是否买菜,莫岚摇头经过,目光注视在两侧商铺之上。
这些日子她识了不少字,大多数店名她都能识得。她能力有限,身上盘缠也有限,要在这男尊女卑的异世某一份差事并不容易,总要花些心思去寻的。
莫岚沿着繁华街道走了一上午,对辽城也有了初步了解,回到摘星楼时,已经累的不成样子。
莫岚坐在矮凳上锤了锤腿,就听见房门被敲响,开门见是店内小厮,问道:“有何事?”
小厮指了指楼下大厅说道:“夫人,楼下有位姑娘找。”
莫岚心中奇怪,自己在辽城并无熟人,怎会有人找她?当下心中生了不安,颜面之上却装作泰然,打发了小厮先下去,自己整理好随身之物,想要悄声离开此地。
可莫岚一出摘星楼,便被一红衣女子给拦了下来。
红衣女子伸手拦了路,说道:“夫人这是想去何处?”
莫岚上下打量此人,发如墨泼,明眸皓齿,是个绝顶美人,只是一身红色紧衣,透露着些风尘,又透露着张扬。
这样的人,莫岚见过,在何以辰的身边,那个孤高清冷却透着张扬的影后范程程。
这样的人是让人惊艳的,可莫岚的心思却放在她的话上。
她亦如店内小厮般称她夫人,可却不像只是对普通妇人的称谓,她语气中带些尊崇。
就如凉城苏府蔡管事城称她夫人一般。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那些尊崇来自于苏晟远。所以心中不安感愈浓,唯唯开口:“你是?”
“我是轻影,主子让我来寻夫人回去。”
红衣女子便是轻影,今日刚入了辽城。幸好莫岚未打算再走,不然她真不敢保证在禹国境内能轻而易举的找一个人。
轻影并未提主人是谁,可莫岚却已猜到那人是谁。原以为自己已逃离出来,不过自己的行为在苏晟远眼里不过就如跳梁小丑吧。
“你是苏晟远的人?他也在辽城?”莫岚问道。
轻影说道:“是。轻影奉命来寻夫人,不过主人并不在这,主人让我带夫人回凉城。”
“若我不回会怎样?”莫岚反问。
轻影笑了,原来眼前这个与莫岚笙有相同容貌的女子,是铁了心想要脱离主人。
轻影说道:“若夫人不回,那轻影只能得罪了。”
莫岚听完,转身回了自己之前定的房间,并对轻影说道:“即便要回,也让我歇息两天,这几日够累的。”
说完便不理会后面的轻影,自行关上了门,也不顾这样做是否失礼。
轻影见莫岚如此行径,虽意外却也不见怪,毕竟是一个敢从主人身边逃走的人,也算是一个奇女子。
可进入屋内的莫岚却并无表面那般平静,她思虑一二,还是推开了窗户,带着随身之物,由窗户一跃而下。
莫岚是全然不会武功,跳下去便摔倒在地,弄出不小的动静来。店内小厮冲出店外,便见自家住客在地上,当下就大喊起来:“你居然想逃房费,来人啊,把她抓起来。”
轻影亦听到了动静,看见莫岚便知她是想逃走,只是方式拙劣了些。
原本以为是个奇女子,原来不过是个蠢货。
轻影有心上前解围,可莫岚也不顾伤了腿,站起来又想逃跑,可小厮拉扯着大喊:“你还想跑?我这便带你去见官。”
小厮声音大,引来了百尺外的守城城防官兵。
领头者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小厮说道:“官爷,这妇人是我店中,现在却要私逃赖我房费,我这就要送她去见官,不打她三十杖不会长记性。”
轻影刚想说话,却被莫岚抢了先:“官爷,我早年远嫁宁国,死了夫君才回故国来,现在实在拿不出银子来。”
此时边关紧张,宁国人对禹国来讲十分敏感,可莫岚却自报宁国身份,当下城防军官闻之色变,大喊道:“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
此时轻影才知莫岚用意,她跳窗不过是为了弄出动静,目的便是让禹国将士将她带走。
看来她住在摘星楼也并非偶然,摘星楼距离城防楼竟只有百尺距离。
不管自己武功多绝世,轻影也断不敢在禹将面前抢人,也不敢透露自己与莫岚相识的身份,那样她也会被抓的。
现在只能由着莫岚被抓走,虽两军交战敌国之人敏感,却也不会任意打杀,何况莫岚只说当年远嫁宁国,其实她也是禹国之人。
想必短时间内并无性命之忧,只能先给主人递了消息再做打算,轻影退出人群,遣人给苏晟远送了信。
苏晟远接到信时,刚收到凉城五万军队已到辽城脚下消息,拿着信看了好久,又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苏晟远让章承发起了第三次进攻,此次倾全军之力进攻,苏晟远更是跃上了封安城门,于城门之上斩杀禹军将领。
而攻城车由原先的一辆变成三辆,轮番撞击着城门,王一致听了军报,眉头解锁,这封安城确实守不住了。
王一致带着十万将士跑了,留下一万余人死守封安城。可大军一走,封安城守就挂了白旗愿降。
苏晟远向章承吩咐了战后事宜,便领着数十人,打马去了辽城。
王一致刚一入了辽城便得了苏晟远的信,让他于禹国城防司牢中提了一个人,不然五日之内必取辽城。
此时宁军打了胜仗,士气高涨,虽辽城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可他却也不敢冒那个险。便听从苏晟远的安排从牢房中提了人,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城外庄子上。
莫岚本就是在赌,赌禹军会紧张她宁人身份,却未曾想禹军惨败,竟自输气势的将她送了过来。
莫岚到时,轻影将人迎了进去,并让人烧了水将莫岚梳洗干净,然后就关进了屋内。
莫岚知晓苏晟远在此地,可他并不来见她,时间越久,莫岚便越不安。
她猜不透他的用意,可这样却越能说明苏晟远越是在意她的逃离。
苏晟远确实是故意拖着不愿去见他,他怕见着她暴露自己更多的真实情绪,也怕自己怒意高涨又会不经意间伤了她。
苏晟远在屋外站了好久,才推门进去。
近二十天不见她,逃亡生活让她的身形消瘦不少,估计在禹军牢狱之中也受了不少折磨,脸色十分苍白。
莫岚见他从屋外进来,心中不安却消失了,不过一条命罢了,要打要杀都随意,心中就生出股大义凛然来,便直了直腰站了起来,说道:“想怎么处置我?”
苏晟远未想到莫岚开口第一句竟是这样,便苦笑出来,开口却是决然话语:“倒没想好怎么处置你,不过,你最好明白,不管生死,你都只能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