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隐阁内死伤无数,和风等人忙的焦头烂额,可夜已深,风隐阁也只有一两处院子亮有灯火,大部分的无关紧要的人,还是入了梦。
所以,没有人发现风隐阁最深处的暖玉楼失了火。夜里无风,火势未有绵延至其他院落,但火终究是烧了起来,当屋梁坍塌,火花四溅,发出一声巨响,便在风隐阁内炸开了花。
和风还未睡,听见那异响便心有余悸,这又发生了何事?
匆匆出门,便看见漫天火光。和风对风隐阁极为熟悉,即使是夜里也知道是哪座院子失了火。
那些入了梦的人也被惊醒,陆陆续续的起身,一时之间风隐阁便又灯火通明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这数九寒冬,暖玉楼又长久失修,院内盛水的井早就结了冰。阁内人员匆匆,从其他院落提来了水,可漫天大火却怎么也浇不熄。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即便是和风也有些招架不住,本看着漫天大火愁眉焦作,却突然想起莫岚来。
虽他知晓苏晟远在风音苑,莫岚应该无事,可唐墨确实是对莫岚下了毒手,虽他现在已死,但说不清是否还有余党尚不死心,又声东击西的想要刺杀莫岚。
和风半分不敢耽搁,入了风音苑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自己居然忘了安排人来这风音苑看护。
风音苑安静异常,和风在门外叫了好几次“小姐”都无人回应。
便也顾不得礼数,不请自入了莫岚的屋子。
床铺上有人影,亦能听见其呼吸,和风便稍稍心安,一边掏出火引,一边说道:“小姐,阁内走水,担心有人对你不利,便未顾礼数进了这内屋。”
和风刚说完,屋内油灯也已亮了起来,床铺之上的人影和风看的清晰,那分明是苏晟远,而莫岚却不知所踪。
和风快步走至床前,也顾不得其他,推拉了苏晟远几次,他才从床上幽幽转醒。
“莫岚呢?”和风急切。
原本被和风吵醒他便觉得奇怪,现在苏晟远彻底清醒过来听见和风这样问,便觉得事出蹊跷,眉头深锁,问道:“发生了什么?”
“阁内失火。怕她又遇不测,便过来看看,可她不见踪影。”和风知道事态紧迫,迅速的说了出来。
听完,苏晟远眉头更深。他向来警觉,没理由和风来院子他会全然不知,且还是和风推醒了他。此时苏晟远亦觉得自己睡意盛浓,心下便明白自己身中迷香的事实。
可是能有机会对他下药的,只有和他同床共枕的那个人。
苏晟远心里不安愈浓,他好似猜到了什么,第一次他的心里生出了害怕。迅速穿戴好自己的衣服,对和风说道:“哪里失火了。快带我过去。”
和风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也知晓定与莫岚有关,半点不敢怠慢,领着苏晟远去了暖玉楼。
苏晟远与和风到时,依旧漫天火光,火势只增不减,怎么浇水都无济于事。
有人匆匆来报:“屋内好似有人,只是火势太大,不能进去。”
闻言,苏晟远的脸色几近苍白,也顾不上其他人的拦阻,疯了一般的冲进了火海里。和风见状,也顾不得其他,同苏晟远一同冲了进去。
浓烟四起,火势汹汹。苏晟远与和风被呛的直齁,浓烟里也看不真切,火势越来越来,和风都有心拉苏晟远出去时,便在角落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地上,毫无生息。
苏晟远上前将她抱起,又匆匆从大火之中逃脱而出,和风紧随其后,也出了去。
外面的人一见里面有人出来,便快速的拥了过来,苏晟远将怀中的女子放于地面,借着漫天的火光,却看不清她的长相。
她的面容已被烧的模糊,她身体僵硬,身上的衣物粘连在皮肤上,竟无一处完好,她不过是具尸体。
苏晟远原本还不愿相信,可她腰间缎带上的玉石及耳朵上戴的耳饰,都在告诉他,此时这个被烧的面无全非的女人,就是莫岚。
原本他以为她只是想要逃离他的身边,那知她竟起了死念。
“啊。”苏晟远仰天长啸一声。
和风便见泪水由他的眼中溢出,当下也猜到这人的身份,心中诸多懊悔。原本他还妄想替重伯侯爷报仇,现在他却连一个人都护不住,还谈什么报仇。
这些日子和莫岚相处,可能她与自家小姐相貌相同,他对她也生出了些情义来,也不知是主仆之情还是其他。
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躺在那里,他心里也不好过。
苏晟远同他说过,莫岚于他意味着什么,现在见苏晟远这般模样,他便信了苏晟远同他说的都是真的,可见苏晟远这样,他连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暖玉楼被烧的差不多了,火势渐渐弱了下来,无风,其他院落未遭牵连,和风对四下的人群说道:“都散了吧。”
众人见状,也不敢打探死者身份,一一散去。
苏晟远抱着莫岚的尸首,于雪地之上坐了一夜,和风不曾离开,也在旁边站了一夜。
天刚亮时,苏晟远好像接受了这个事实,对和风说道:“我要带她回去。”
和风不能反对他将她带走,毕竟她确实是苏晟远娶回去的妻子,而且现在他亦不能公布这便是莫岚的消息,因为在风隐阁里,莫岚便是莫岚笙。
莫岚虽生死已成定局,可莫岚笙却未必。即便情况也还是九死一生,但既然小姐同张临珏去了江觉崖,便就还有可能。
只是和风不明白,苏晟远为何不追究莫岚的死因,便开口问道:“你可以带她走,可你不查她为何会在这暖玉楼吗?然后替她报仇。”
苏晟远将地上的人抱起,面目无神的说道:“查什么,她自己生了死意。”
和风惊诧不已:“不可能。”
苏晟远径直向前,即便心如死灰,还是开了口:“若没人给我下药,她从我身边离开我定然会发现,除了她没有人有那样的机会。”
和风想起莫岚说过她懂医术药理,并有逃脱之意,可当莫岚没有半点隐瞒告诉他时,他却以为她已放弃逃脱的心思,所以对莫岚并不设防,可即便她没有断了逃跑的心思,也不应该就选择了这样一条决绝的路啊。
“她是会医术并懂药理,她也说过她想逃走的意思,可她明明求生欲望那样强烈,不应该会自寻了死路。”和风还是不愿相信莫岚会自寻短见。
苏晟远听和风这样讲,心里便多了些悔恨。是啊,她明明有多强烈的求生欲望,不然赐婚那日她也不会答应嫁给他,可今日他竟将她逼的,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
难怪最后,她一动不动任由摆布,最后连哭都不愿了,原来是生了死的念头。
真可笑,明明来这风隐阁是想护她周全,那知最后逼死她的,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