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啧啧啧…………”
“这可是横死的,凶的要命喔”
“别看了别看了,不晓得找谁枉命呢”
“罗二小子摊上可真的是倒霉啊”
“还给抬回来做什么啊,真的是害人啊”
古柏树对面的破旧屋子此时破门敞开,从门外向里瞧去,一副身子盖着白布儿趟在草席上,几处边角露出青色的丝绸面料,一众庄稼汉子边忍不住向里头看看,边围在树下说说叨叨着,三两个相好的妇道人家凑在另边交头接耳
“嘿嘿,来个人去喊人来啊,一直放这村口可算个甚事儿,太晦气了”
一个红面儿壮实汉子憋不住脱开人团,往外站了站,朝大家伙嚷了声儿
“你能耐你去啊,好歹是个秀才老爷家,这间事儿,我们怎个开口”
那边朴素的乡间妇人呛声到,说完眼珠子一滑噜用手拍着胸口往后退着几步道
“我们几个老弱妇孺,这起凶事儿可怕是要丢魂的,我看你红罗儿一身正气能定天魂,我看你去好了”
另个矮小的白面汉子赶紧的站出来凑上话儿
“鸿哥,怕不是你去最觉着合适了,我们这些个三两胆儿无甚用,都不敢离得近些”
最先开口的罗鸿被怼着凑上去,平时也是个大性子,一咬牙道
“我去就我去!好歹生前是个秀才娘子,哪能就这么摆着呢”
说完便往村尾大步行去
等到罗去云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是面目惨白瘦的不成个样子,哪里有当时一丝风华,罗鸿咬着牙搀扶着罗去云到土屋子门边上,罗去云便拨开了他托着自己的手,扶着门框子踹了两口子气,即有浓重的尸血味冲进鼻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一步一踹的漫到尸首面前,罗去云抖着手捏起一角,揭开白布一角,血腥味并股子异味串进了鼻子里,令人做呕欲吐,强忍着不适感,心也似被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越握越紧,随着揭开的内景,罗去云慢慢的跪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泪无声的滑下
“燕娘,是你吗?”
罗去云带着咽声喃喃道,看到几个月前还每日伴在身侧的共枕人,罗去云闭上眼不敢看燕娘睁大的眼睛,抬起手将她眼睛抚下去,将白布盖好后轻轻道
“鸿哥儿,烦请乡亲们替我使几个人来,帮忙着打理内家事儿,算是我求求族内了”
背着身子等在门外的罗鸿一个激灵,赶紧往里头去,刚到就看到罗去云整个人跪坐着往后仰,也顾不着害怕了,赶忙伸手将人扶上,对着门外喊道
“还唧唧歪歪啥呢,赶紧进来人啊,罗二可是村里头唯一一个秀才老爷”
听见这声,避在门外的人群才陆续进来帮忙……
桂祥婶头上戴着个围额,发丝竟全白,眼尾的细纹冲着眉边蔓延开来,明明四十岁上,看起来竟是幅古稀模样,这会正拿着刚熬好的药碗往卧居行去,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的咳嗽声,逐加快了脚步
“姑爷……你心慈,将药好好喝了罢,燕娘都安顿好了,没落在外头”
说完红红的眼睛又冒起了泪意,罗去云将泛血的巾怕握紧,在忍住咳意轻声的闷声咳了几下子缓缓,对着桂祥婶到
“我知道了,魏子为找着没有?要没有叫舅母算了吧别找了,都是命,他本就恨我们,是我夺他所爱,这个事儿还是喊上梅囡儿来一趟吧,就算是出家人,好歹从小一块儿长大,来看个坟,也知道燕娘在哪睡着,考试也不知道何时放榜,我还想等着消息,看看我这样努力有没有回报”
说完躺下去一点靠着床沿,眼睛呆呆的透过窗户望上秋月天,桂祥婶再也忍不住眼珠子串串而落,全身跟着又颤了起来,轻轻的对着罗去云道
“姑爷又不是甚大病,怎地跟交代后事似的,我一把年岁上都感觉还年轻着呢,那狠心的囡女儿我定是要去揪她回来帮燕娘守着你,也到了日头了榜肯定一定下来了,到时候就将她安安稳稳的摆在屋里头,日子我们还是要好好过下去”
桂祥婶说完看像罗去云,竟无半丝反应,抖着身子又问了一遍
“姑爷?”
拿起手儿往罗去云鼻下探到,气息全无,就那样睁眼靠着没了,桂祥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啊”的一声倒了下去
那边罗鸿笑嘻嘻的踏入木门大声的喊道
“罗二,罗二,你猜啥好事儿,隔壁村有个等消息的刚回来,看到你的名儿上了一榜哩,前面就几十个人”
说着话,便到了里头看见里景,瞪大了眼睛,往后一弹跳
“我的个娘欸,这好容易有个喜庆事儿,又是怎么个难过光景,都倒了?”
凑近探看发现罗去云身过了,桂祥婶倒了,抬起脚就往外跑,嘴里大喊道
“坏事了坏事了,文曲老爷没了,文曲老爷没了,都快来都快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