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圣剧院坐落在千圣市的中心,夜幕下的它亮着温柔的浅紫色的光芒,与旁的闪着耀眼灯光的摩天楼完全不同,它的顶部是个线条平滑的圆弧,四周围绕着浅浅的流水,形似一个微启的贝壳。
剧院顶层有一个圆形的剧场,剧场的外壁的紫色灯火更为明亮,那是贝壳中珍贵的珍珠,也是此刻推门走进剧场贵宾包间的陆廉今晚的主场。
能够进入这个“珍珠”剧场的人就已经非富即贵,更别说今晚包间中的两位大人物了。
但是陆廉并不紧张,不止是因为他已经对这些豪华的名利场司空见惯,也因为他今晚的任务并不艰巨......
服务员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古色古香的推拉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陆廉和气地朝带着白色手套的服务员笑了笑,反而让服务员畏畏缩缩地退了一步。
贵宾包间正对着舞台,包间中央放着一张木几,一个身材中等,头发稀疏的男人正往青花瓷茶具中斟满茶。
听见身后的动静,男人回头,连忙起身,宽厚暗红的嘴咧开,布满皱纹的眼睛一弯,露出笑容,“陆厅长,欢迎啊!快请坐,快请坐!”
陆廉握住严良伸来的粗糙厚实的手,“严老板客气了。”说着,在木几边的软椅上坐下。
严良把茶杯端到他面前,叹了口气,“陆厅长,这次真是为难你了,你也知道,我一块朽木实在对付不了那个年轻人......”他在面前比了个长方形,“你知道的,代沟嘛。”
陆廉喝了口茶摇着头摆摆手,“严老板,楚峥那小子不是不讲道理的......”
听他这么说,严良大腿一拍,认可地指了指他,“我找对人了!”说着又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拜托了,陆厅长,一定得做通那小子的工作啊!如果他能放下积怨和百大联手,那咱们的未来……”他话还没说完,陆廉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也哈哈大笑起来,默契地冲陆廉眨眨眼。
灯光打在舞台紫色的幕布上,平滑的幕布上不时显出后面匆匆跑过的人形,想必后台正为开演忙乱成一团吧。
陆廉喝着茶,心情舒畅,他本就十分善于打理人际关系,简直是个自带升降云梯的人。严良和楚峥虽是仇敌,但是今晚楚峥那小子再怎么着也得看在他陆廉厅长的面子上坐下来好好谈。
他拿来今晚这出剧的介绍单,《苏格兰的玫瑰》......“严老板好雅兴啊……”他眯着老花了的眼睛读着纸上的传说故事。
相传在英国都铎王朝时期,苏格兰的玛丽女王遭英格兰伊丽莎白女王的追捕,被囚禁在沙漠中的一个监狱中,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无法逃跑。
眼看玛丽女王就要被伊丽莎白女王派来的部下处死,一个爱慕玛丽的法师出现在监狱中,告诉玛丽如果她愿意与他浪迹天涯,他便用法力将她从狱中救出。
玛丽答应了法师,法师举起法杖把监狱周围的鸽子变成了信鸽,接受了法力的信鸽十分优秀,很快把玛丽被囚的信息带给了她的骑士们,玛丽得救了。
回到皇宫的玛丽女王反悔了,她将痴情的法师赶出皇宫,法师也只好灰心离去。
但玛丽女王最终难逃香消玉殒的命运,在行刑的那天,法师藏在围观的人群中,手中的玫瑰沾上了玛丽的鲜血,玛丽的芳魂也留在了那支鲜红的玫瑰中。
读完了故事的梗概,陆廉朝门口张望了一下,正巧看到楚峥推门进来。
见到陆廉,楚峥有些惊讶,严良态度谦虚地请他到几边坐下,生怕惹怒了这个年轻人。
陆廉和楚峥寒暄了几句,严良在一旁低头斟茶,而楚峥的态度显然比平时要生硬。
严良把楚峥的茶杯斟满,试探着说了一句,“楚总,请。”
楚峥也没迟疑,爽快地把茶一饮而尽。
“楚峥,你看,既然严总都给你敬茶了,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儿。”
楚峥点点头,正对着他,谦虚地放低目光,“陆叔叔请说。”
“你们俩这样斗下去真不行,我在政府工作,这段时间听到了很多指责你们两个企业家的话,”他摊开手,“之前你们争抢那块地皮,已经做好开发准备的百大没整到手,你的公司拍到了又拿不出开发计划,这是国土啊,这块地到底拿去干嘛了?我们没法交代啊。”
他制止了正打算开口的楚峥,语带指责地对严良说:“拍卖土地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会犯误时间这样的低级错误?”然后迅速转而责备楚峥,“现在你是开发商,你怎么就拿不出开发计划?”
陆廉一拍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斗?再这样失信下去,你们两家企业以后在千圣的路都不好走,知道吗?”他的手指在两人之间划动着。
三人静默了一会儿,严良率先打破了沉默,“陆厅长说的是,以前是我太盛气凌人,太小看后辈,”他把手搭在身边楚峥的膝盖上,“叔叔我希望和你合作,那块地我不争了,如果你愿意给我开发那更好,以后有钱大家一起赚,怎么样?”
楚峥用手抚摸着瓷杯光滑冰凉的表面,平静眼睛望着舞台。
严良见楚峥不做声,接着说:“之前我多有得罪,对不起啊,楚总就照顾一下我这个老人吧,我干不了几年了……”
陆廉瞪着楚峥,想逼他做出回应,“如果不懂‘双赢’以后恐怕走不远啊……”
这时,灯光恰到好处地熄灭了,舞台上的灯光在熄灯的剧院中很是璀璨。
“唉,不说了,咱们先看剧。”严良笑了笑,指指舞台对两人建议道,打了个圆场。
伴随着音乐,幕帘拉了起来,灯光时而橙黄时而火红,玛丽女王扯着披风在沙漠中仓皇奔逃着,身后是穿着铠甲的士兵。
没想到小小舞台也能达到这样紧张的效果,陆廉抿了口茶,逐渐被剧情吸引了目光。
玛丽被抓住了,她挣扎着,但最终还是被士兵们扭住了手臂,押往大漠中的监狱。
陆廉感觉自己的头顶有气流在流动,而全身却没有感受到风,他记得包间顶上除了灯没有别的东西了……
玛丽被粗暴地推进牢房,她跌倒在黑乎乎的地板上,铁门“乓——”地关上。
陆廉抬头,入眼的是一双猛地从顶上凭空垂下来的铁钩子!他张大嘴还没来得及叫,那两条粗大的钩子便勾住他的肩膀迅速朝黑暗中收去,一切发生地很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陆廉和楚峥之间隔着严良,但楚峥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自从走进包间见到陆廉,他就极为不安,他扭头......
舞台上,玛丽在牢房中抽泣,一只手搭在了她颤抖的肩膀上。
一只纤细的手贴在了楚峥的脸上......
“别哭,我的玛丽,我可以救你出去,只要你答应我......”拿着黑色法杖的法师用温柔的声音对哭泣的玛丽说。
“别扭头,眼睛看舞台。别担心,我在。”楚峥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他本该惊讶,此刻却像着了魔一般感觉到心安。
“答应你什么?”哭红了眼睛的玛丽回头楚楚可怜地望着法师。
“答应,爱我。”
贴在脸颊上的手拿开了,蹲在自己身侧的那个身影倏地闪开了。感受到脸颊上残留着那只手的温度,他从蒙昧中回过神来。
今天看到她跟着关琳来剧院,他当时多生气,现在就多担忧。
他怔怔地看着舞台,法师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好,我答应你,我会爱你的,我保证。”玛丽紧紧抓住法师从铁栏间伸来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