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这是许若云第一次在客人面前打翻盘子,她急忙蹲下身子一片一片地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嘴上不停地道着歉。
即使这样,她还是知道,她的工作保不住了,这是一间高级餐厅,面前的这个客人更是穿着笔挺昂贵的西装。
踏着尖细的高跟鞋的领班快步走来,低声严厉地训斥她,“你怎么回事?收拾好了快走!”
盘子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西餐厅里被无限放大,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内向的她一时面红耳赤,十分慌乱,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伤了手。
“嘶......”盘子里的油盐浸到伤口中,她疼得直吸冷气。
“你快点啊!快点......”领班生气地催促着,却被面前的客人制止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朱贤君,准确的说,第一次见到的是朱贤君盖在她伤口的洁白无瑕的手帕。
人总是会对患难之时出手相救的人产生好感。她知道朱贤君是远近闻名的富豪之子,知道两人难有结果,但她还是无法克制地一次次答应朱贤君的约会之请,因为她希望自己的青春年华不只是在日复一日洗碗端盘的工作中消磨,她要给在超能力世界里举步维艰的弟弟汇生活费,但她也渴望甜蜜的感情,渴望自由之风的吹拂。
所以当朱贤君邀请她去天择玩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穿上朱贤君送给她的长裙和高跟鞋,镜子中的她再也不是一个贫穷的打工者,而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这个甜蜜的夜晚,却在她遇到那个衣不蔽体的女孩时完全变了样子。
她在赌场和朱贤君玩得很开心,中途她离场去了趟洗手间,就在她打算回到赌场时,洗手间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矮小的洞口。
她知道那是黑色空间,许若风和她说过,她凑上去,听见洞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接着,一只纤细的手扒住了墙壁,她没有犹豫,伸手抓住这只手,向外拉着。
是一个女孩,大概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大片的皮肤袒露着,女孩骨瘦如柴,大大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她,张着的嘴中只发出细微的“啊啊”声。
女孩苍白虚弱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她把女孩拉进卫生间,用纸巾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污渍。
就是从这一刻起,这间金碧辉煌的赌场在她眼中变了模样……
她脱下长裙给女孩穿上,自己穿上之前为了好看新鲜而准备好的另一套鹅黄色礼服,然后梳理了一下女孩的头发。
“好了,这样应该看不出来了,”一切工作做好之后,她打量了一下女孩,对她叮嘱道,“一会逃出去的时候不要慌张,小步小步地走,你没有穿鞋子,走太快会被发现的。出去以后到赌场对面的树林里等我,到时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明白了吗?”
她说得很急,虽然女孩慌慌张张地点头了,但她还是很担忧。
不过此刻没有时间了,她拉着女孩走出卫生间,指指大门的方向,放开了女孩。
女孩迟疑了一下,最终在她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迈开了步伐。
她若无其事地回到赌场,刚好瞧见正接着电话一脸焦急地迎面走来的朱贤君。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朱贤君脸色非常不好看,拉起她就往外走。
穿着高跟鞋的她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跟上朱贤君的步伐。
她看到朱贤君这副模样,心中怀疑已起。现在,自己必须装作完全不知情,她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她还是太天真了,看着平日里温柔优雅的朱贤君此刻在屋子里大吼大叫,“她去哪了?你们这群废物!废物!”她心中已经了然,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刻。
但是太迟了......
她转过身,正想往门外走,身后的朱贤君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怀着不详的预感回头,对上的是朱贤君的双眼,那双眼睛,贪婪、自私、残忍……
朱贤君抬起手,手指因为愤怒颤抖着,然后指向她,左右的下属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如野狼看见了猎物,向她飞扑而来。
地狱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朱贤君打着颤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你......你替她吧,对不起,我爸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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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拂,像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别墅花园里的灌木发出沙沙的轻柔声响。
林羽然坐在花坛边上,后背被植物的叶子摩挲得痒痒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膝盖上。
晚风温柔,像是给了她继续流泪的许可,又像是给伤心人的抚慰。
这时,一只手拿着纸巾伸到她面前,她本以为是楚峥,刚想接过但转念一想又发觉不对,她抬头,看到了一张眉清目秀的男人的脸。
男人的眼睛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没有任何的颤动,像是美丽的蝴蝶标本。
意识到对方也是超能力者,她警惕地站起身,走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
她本想用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但一抬手才发现手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尤其是刚才被许若风抓住的右手,手掌上暗红暗红的一大片,但当她把右手翻过来,她看到手背上的血迹隐约是两个英文字母......
SC……
“看来许若风并非没有兑现他的承诺,他还是告诉了你一些东西的。”男人开口了,语气沉缓,慢条斯理。
自己刚才光顾着哭,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自责起来。
发现男人正“看着”她,她警惕地开口问:“你是谁?”
男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背,回答:“我来自SC。”
这答了和没答有什么区别……
知道她不明白,男人又解释说:“Storm Center是一个组织,简称SC,我是其中一员,我的名字叫江尘。”
“这个组织是做什么的?”
“我想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江尘说着朝她走来,看到她就要使用能力,男人微微一笑,那笑容让人如沐温暖春风,他道,“别紧张,我只是个强能力者,打不过你的。”说着,把刚才的纸巾再次递来。
林羽然拿过纸巾马马虎虎地擦了擦脸上已经快要干涸的眼泪。
“那边的游泳池边有个水龙头,去洗洗手吧。”
“你......”她迟疑地盯着这个始终没有显露目的的男人。
江尘示意她跟上,然后自顾自地迈开了步伐,她犹豫着跟在他的身后,目光不由地落在他束在脑后的长辫子上。
他一直闭着眼睛却依旧能视物,这应该是他的副能力使然,她听说过这种俗称“千里眼”的副能力,拥有这种副能力的强者闭着眼睛能随心所欲地看到所有自己想看的东西,也不知这个江尘是其中的哪个级别......
江尘贴心地为她打开了水龙头,双手终于从糊满的血渍中解脱出来,她不由得松了口气,正想把手收回来甩甩水,她却发现手变得不听使唤。
她一愣,进而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
江尘伸手关上了水龙头,又抽了张纸巾细细地帮她擦着手。
“你是......催眠能力者?”她惊呼一声,心中大骇。
江尘把用过的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对她点点头。
可是她见到过的催眠能力者都是通过和目标直接肢体接触才能定向释放催眠物质,刚才她一直注意和这个人保持距离,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观赏着她脸上诧异的表情,江尘勾勾嘴角道:“你想说我和其他催眠能力者不一样吗?那当然了,我是‘纯粹血统’,你不也是吗?”
的确,拥有“纯粹血统”的能力者会与普通能力者有些区别,可是眼前这个人......
江尘也不着急,像摆弄木偶一样把她还抬着的手拉回到原位。
他的呼吸!如果说她接触过他的什么的话,那大概只有他的呼吸了。这家伙莫非能通过呼吸释放催眠物质?
这样一想,她连忙闭住气。
“被你猜到了?”江尘看着她因为憋气而涨红的脸,感到一阵好笑,接着说,“你能坚持到现在,不愧是极强能力者,普通人还没走到这儿就会倒了。快喘口气吧,别干这些没用的傻事。”
她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几分钟,遂放弃,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干嘛?”但刚说完这句话,她便感到一阵乏力,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一旁的江尘朝她靠近了一些,近得她能感受到他那平和的呼吸打在自己脸颊上。“我要带你去SC,放心,不会伤害你。”
......
“是谁教你强能力者就一定打不过极强能力者的?真没责任心。”
......
“现在也好晚了,你安心睡一觉吧……”
......
江尘见她已经支撑不住,便朝她伸出了手......
但他突然看到一旁射来一道黑影,射向林羽然。
竟然用这招“聚沙成刃”自残,看着鲜血随着尖细的黑刃在她肩膀上穿过而喷溅出来,他不禁有些惊讶。
“啊!”林羽然艰难地抬手捂住肩上的伤口,迟缓地挪动着身子,“自从我差点被简久康杀掉,我就再不相信极强能力者战无不胜......”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说,“知道为什么读书的时候要头悬梁锥刺股吗?为了......为了用痛苦抗睡眠!”
血从她的指缝间淌出来,她疼得冷汗直流,但还是咬着牙弓起身子,猛地一蹬地,跳到泳池边高耸的棕榈树上,逃走了。
普通的万力能力者和纯粹血统的万力能力者都可以控制周遭的所有物体,甚至是撼动高楼,但是拥有纯粹血统的能力者在此基础上却可以控制微粒的受力,就像她刚才那样“聚沙成刃”。
上一次赵青想碾碎飞机的时候她用的应该也是这招,把大气中的微粒聚集起来然后捅破了黑色空间。
“超能力世界的新力量......”江尘喃喃地念道......
望着她跌跌撞撞逃离的背影,他并没有打算去追,而是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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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警方交代完情况,楚峥走出朱贤君的别墅,把一片嘈杂甩在身后,走到花园里去找林羽然。
那家伙是不是躲在哪儿偷偷哭呢?
但他找了一圈都不见林羽然的身影,反而在游泳池旁边的洗手池边上发现了一滩血迹。
他不安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林羽然的电话。
但始终没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