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很清楚,那日是三月初八,她人生中第一次打了败仗。
不足十五岁的她,满身是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溅到她身上的,她清瘦的身体,有些撑不太起来宽重的盔甲,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
尽管如此,她依旧跑得飞快,而且,每一步都很沉稳。
后面有要她性命的敌人在追。
她除了跑,没有别的选择。
“站住!你跑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吧!”敌人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在她耳边回响。
胸腔中的心跳如擂鼓,好似要撞出胸膛了,她的喉咙火辣辣的干冷,像有一把利箭穿过喉咙射进了她的肺管里。
她不管不顾的往前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活下去。
“站住!”
“你跑不掉的!”
不,我一定能跑得掉的!段樾暗暗的想着,近乎疯狂的求生欲,使她忘记了双腿因竭力而产生的酸软和身上的疼痛。
甚至,额头上的汗流进了眼睛里,她都来不及擦。
偏偏在这要命的时候,老天爷又跟段樾开了一个玩笑。
前面并不是她以为的生路,而是万丈悬崖。
她不得不及时停下,就在这转瞬之间,后面的敌人追了上来,将她的退路围得死死的。
他们人多,而她身上还有伤,若是硬拼,她只有死路一条。
“你再跑啊!你怎么不跑了?”追她的那些男人,也累的不轻,个个张着大嘴喘粗气。
他们手中拿着刀剑,简直是凶神恶煞。
段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成绺贴在脸上,血与汗混在一起,成滴往下落,重重的砸在泥地里。
尚且青稚的双眼,里面透露出来的光,却比成年人还要凌厉锐利,又极其复杂,远远不是她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女孩子该有的眼神。
“兄弟们,别墨迹了,这小崽子可毒了,杀死我们多少兄弟!现在,我们就杀了他,晚上用他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兄弟!”
其中一个人率先举起了手中的刀,恶狠狠的朝着段樾砍了过去。
一呼百应。
剩下的人也冲向段樾。
他们像一头头恶狼,此时的段樾就是他们的猎物,势必要被他们撕碎,半点渣滓都剩不下。
段樾侧目看向身后的悬崖,云雾缭绕,一眼根本望不到底。
她只滞顿了一瞬,紧接着,表情决绝的跳下了悬崖。
那些围攻的她的男人们,都被她这一动作给惊到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放下手中的刀,一直举着,僵在了半空。
“这小崽子跳下去了?”
“二哥,他真跳下去了!”
有人凑近悬崖边往下一瞅,然后,急急忙忙退了回来,骂骂咧咧道:“奶奶的,看不见底,肯定给摔成肉泥了。”
“可惜了,还想用他的血肉下酒呢!”
“人死了,兄弟们的仇也算报了,走吧走吧!”
段樾耳边是迅疾凌冽的风声,幼嫩的肌肤被风割得生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她黑亮的眼睛里挤出了几滴眼泪。
她大仇未报,不能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