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任长生睡着了。梦里李连枝慌慌张张的抱着小慰跑回来,任长生伸手去接,小慰掉到地上落地长大了然后慢慢的飘走。任长生想抓住她,手上没有力气怎么都抓不住,想喊也喊不出声,只能眼巴巴的流泪看着小慰飘走。小慰飘得越来越远,突然天际出现一双鹰爪一下勾住小慰的长裙,瞬间小慰爆炸了,像烟花那样炸得四分五裂。从噩梦吓醒,任长生惊出一身冷汗。心口疼痛,任长生犯病了。
吃过药疼痛缓解,看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任长生想再睡一会的,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双勾住小慰长裙的鹰爪,任长生再也不敢闭眼睛。解手回来倚在床头看着病友香甜的睡着。过了许久任长生刚迷迷糊糊睡着心脏又疼了,疼得他瞪着眼睛张着嘴,连药都没来得及拿人已经不能动了。
差一点就死掉的任长生又活了过来。想到自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任长生的心里有些别闷,他不是怕死,只是想等到婷婷中考完,小慰的事有个结果。任长生想出去呆一会,于是蹑手捏脚的走出病房,来到走廊休息厅。发现一个椅子上坐着的人衣服掉在地上了,任长生走过去想帮他把衣服捡起来,到近前发现是王志文,赶紧扒拉醒他唬着脸问他说:这两天你一直这么陪我呢?
“啊!没,没有,那什么表哥那没地方睡了,我在这休息一会儿。”
“什么你表哥那没地方睡了在这休息一会儿。赶紧回家去,别在这了!”
“爸,大门锁上了,得早上才开门呢!”
想想任长生拉王志文往病房走:“跟我在床上挤挤!”
王志文没有跟任长生回病房,而是坐在椅子又睡了一回,看任长生没什么事天亮就回去了。
星期四早上七点半是贾主任例行查房的时间。听任长生说半夜心脏疼了两次,最后那次药都没来得及吃差点过去,贾主任立刻叮嘱毛大夫从晚上起连续给任长生打三天蹦针,看病情能不能控制住。走到四床贾主任怀疑一床没有家属陪护转身问任长生,听任长说家属在外面陪着。贾主任立刻火冒三丈责备毛大夫:患者病情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嘱咐家属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在身边陪护?
因为自己毛大夫受到责备,任长生很是过意不去:贾主任,这事不怪毛大夫,是我没让孩子们陪,我寻思孩子们都挺累的!
“老人家,你必须留陪护,否则非常危险。”
“好好好,知道了!”看贾主任一行大夫出去,任长生跟飘逸说:“守着大夫还用家属陪,有那个必要嘛,又不是走不动爬不动!”
“任叔。人家大夫说的对,像你昨天晚上那种情况要是身边有人,起码能帮你递个药,叫个大夫啥的,这没家属多危险。还是听大夫的,赶紧让孩子们过来陪你吧,可别拿自己不当回事了。这是没出事,这要是出了事你说是你的责任还是医院的责任?”
“飘逸,你总向着医院说话,你家是不是有谁当大夫啊?”说完老吴太太趁飘逸不注意用力点点她,
“我是向理不向情,向着啥医院说话向医院说话,看你们这些医盲啥也不懂我着急。我家别说当大夫的,外姓人都算上连个护士都没有。我这人就是爱直罗锅。要不我妈活着时咋说我生错年代了呢!”看二床老田进来,飘逸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呀,老田头来了!”
老田还想再赖几天的,可是不行了,病人已经进来了,今天他必须得出院。任长生羡慕的看着收拾完东西准备往外走的老田说:你走吧,老田。你走完过两天我也走。
“老任头,谁能走,你也不能走。听我劝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啊。这种好事你就别寻思了!”意识到任长生病情的严重性,不会马上出院,飘逸开玩笑逗他。
“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感觉!”飘逸依旧嬉皮笑脸的逗着任长生。
发现任长生表情不对,老田忙安慰他:“别听飘逸的,老任头,她没正经话。有病你也别怕。你看我来的时候多邪乎。打完针这不也利利索索的了,是吧?!”
“我没事,自己的病我知道!”
“你走吧,赶紧给好人腾地方!”飘逸下地往外推老田,结果老田差点撞到进来的老刘头和他两个儿子身上。老刘头进来就躺在了二床上。护士把老田喊起来换床单。毛大夫又进来,没发现任长生家属在病房里巡视一圈又走回任长生病床前。看看点滴的进度对任长生说:“家属来了让去我办公室一趟”毛大夫的话引起刘老三的注意,发现是大夫,边打游戏边问大夫:“大夫,我爸什么时候开始检查?”
“你爸不是我接诊,你问接诊大夫。”说着毛大夫往外走。还不待毛大夫走出病房,刘老大嫌毛大夫不热情训斥刘老三说:“你跟他说什么玩意,她一个小大夫。”
刘老三警觉的看看回头往这边看的毛大夫,低头继续玩游戏:“我就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都不能问她,她懂的啥?”
“行行行,从现在开始,我不吱声了,你说了算!”
哥俩要闹不愉快,老刘头忙招呼刘老大:“老大,你去问问你同学老贾什么时候能给我放支架,最好让他快点,就说我一天都不想在医院待了。”
从老刘头一家三口的对话中病友们听出老刘头一家是有来头的。老李太太跟老刘头的交谈也证实了病友们的猜测。老刘头大儿子刘老大不止跟贾主任是同学这么简单,身上还挂着红山区财政局局长的头衔,难怪他不把毛大夫这种年轻的大夫放在眼里。
小小病房浓缩了一个小小的世界。任长生家孩子们的孝顺已经让来自连海县山区老爷岭的老李太太羡慕不已。老刘头家庭的社会地位和孩子们的办事能力让老李太太更是感到相形见绌。想起临出家门老儿媳站在院子里骂儿子的场景,老李太太不再言语表情复杂的坐在床边用力卷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