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妈，啊，往炕头上那么一坐，嘴一吱，完事儿了！她不想想咱们出去找人难不难。就由着自己性子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这不是赶上老任家那老太太死了吗，不然就见着红玉了。”
“红钢，跑了四五次了，人还没见着呢，还不难？我天，你不寻思寻思，开始就这么一波三折的，以后再出事怎么办？”
“能有啥事儿？就找个人。”
“红钢，话你还真别这么说，有时候有些事你想都想不到！不信……”
不等美翠说完，红钢的手机想了，美翠指着红钢的手机：“不用看，肯定是你妈让你大姐打来的！”
“还真是大姐来的。”看过手机上的号码，红钢接通电话：“什么事儿呀，大姐？啊，没见着。今天美翠儿我俩早早就去连山区审计局了。红玉没上班，跟她一个屋的那人说她妈死了（美翠听红钢这么说突然就笑了）。不行等红玉过两天上班了再说吧，我着么这两天她够呛上班。是，只能这样了，要不还能有什么办法。行，好了。”
红玉养母死了，红莲心情很是沉重，撂下电话看着身边的母亲说：红玉养母死了，等几天再说吧！
“红玉养母死了，这么巧啊。那个赤脚医生才多大岁数，还没我大呢？”刘玉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高兴，当事人死了，红玉要被送回来的事更是死无对证了。就算任长生和赵照说的那个知情人出来搅和，自己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这么想着刘玉环偷瞄一眼在饭桌上吃饭的赵照，赵照也正斜眼看她。
发现不对，红莲问赵照：赵照，那样看你姥干啥？
“妈，我发现这个事特别有意思，你看我姥不要我红玉小姨了是吧，我红玉小姨马上被人抱走有了一个妈；现在我姥突然想认我红玉小姨了吧，那个妈突然又没了。红玉小姨的那个妈就像是一个二传手似的。而我红玉小姨呢就像球场上的那个球，在我姥和那个赤脚医生手里传来传去的，是不是挺有意思的？红玉小姨没个妈，来个妈：来个妈，没个妈！”赵照只顾自己高兴的说着，根本没注意红莲表情的变化。此时红莲的脸色已暗淡的不成样子。
“赵照，赤脚医生养了你小姨四十年，她是咱们红家的恩人！她死了咱没去吊孝也就罢了，你反倒在这幸灾乐祸。你觉得你有意思吗，这样？”
“我哪幸灾乐祸，我就是实话实说！”
赵照已经低头吃饭了，红莲还是看他生气，过去抢他的碗收拾桌子：别吃了，收拾桌子了！
“妈，你干啥呀，我还没吃完呢！”
“没吃完，也别吃了。赶紧骑车和你爸去大棚。那么多活等着呢！”“你咋也得让孩子吃完饭的，哪有没吃完饭就撵孩子走的，你这人可真是！”刘玉环抢过红莲手里的饭碗，递给赵照：“赤脚医生死了，赶上你死妈了，你说你？赤脚医生死啊，没准坏事就变成好事了。闺女都跟妈亲，没那个妈牵扯着，红玉说不准就能痛痛快快来认我，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刘玉环就不爱听赵立本说话，赵立本还偏偏好在啃劲上整一句：“妈，你别看赤脚医生死了，那红玉也不见其能回来认你。你说红玉在老任家都生活了四十年了，那感情能是一星半点的嘛。你别看红刚和红玉马上要见了面，见了面也不见得是咋回事。这事儿你还是有个思想准备好!”
“我有啥思想准备？没钱的时候我去认了，竟扯些没用的！我有钱了，我是想给她钱，才想认她！她跟钱有仇啊，她不认我？”
刘玉环看不上赵立本，那是一惯的。任长生看不上王志文和任丽霞是一时一时的。
昨天晚上任长生因王志文想让任丽慰替任丽霞去给李连枝办住院手续，让任丽霞陪他去医院看表哥，任长生就生一顿气。早上还没好的任长生，等任丽慰来说几句话，气就消了，晚上还主动坐到饭桌上吃饭了，也不用任丽霞三遍五遍的叫了。
坐到饭桌上任长生才想起问王志文表哥的事，问他说：“你表哥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
“啊，活过来了！”
担心王志文提表哥的事又满腹牢骚惹父亲心烦，任丽霞马上转移话题问任长生说：爸，这两天都没顾得上问你，你心脏咋样又难受了吗？
任长生说心脏这些日子一直不得劲，上午小慰来的时候还难受了。任长生就是随嘴跟任丽霞叨咕叨咕，没想到任丽霞却紧张得不得了，马上叮嘱他说：爸，哪天你抽空去二院检查检查。看看心脏总难受到底是咋回事。医院任长生已经跑得够够的了。自从得了心脏病，医院他是没少跑。查来查去的大夫例行公事像背台词总是那句话：“房颤，心肌缺血。”别的大夫们也说不出啥来。任长生觉得比较直观的像外科的折胳膊、折腿的，老伴李连枝那种脑出血或是脑血栓的，或是癌症之类症状比较明显的病去医院能看出名堂来，像他这种病就算住到医院也还是这种结果，没什么好看的。
任丽霞觉得事情没父亲说的那么简单，父亲的心脏一定是出大问题了，不然不能这样。不去医院查，总靠在家吃救心丹和硝酸甘油缓解疼痛不是办法。母亲刚没，不能让父亲再出问题了。任长生不肯去医院任丽霞哪肯依他，于是劝他说：爸，你和我妈每回去的是市医院，这回你去市二院，不去市医院检查了。听说市二院新上了不少检查心脏的仪器。二院检查肯定比一院好！
担心岳父不去，王志文也在一边帮腔：爸，去二院行。现在看心脏病都去二院看呢。
“行啥？别听他们瞎忽悠。设备再行大夫经验不足那也是白扯，没用！”
“你看你咋不信呢？二院现在连支架都能做了，不信哪天你遛弯的时候出去打听打听。”王志文就是想好好劝劝任长生，没想到一提安支架任长生当时就恼火了，腾的一下站起来瞪着王志文：闲的我打听这事儿！说完拂袖而去。扔下愣蒙楞眼的王志文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了，这是，我也没说啥呀，咋又生气了？
任丽霞小声训斥王志文：知道爸膈应放支架这事儿，你还非得提。就你这破嘴一天天的总惹祸！王志文说的没错，现在医学都这么发达了，有病不能在家等死。可是他不想想遇到任长生这么固执的人，硬劝怎么能劝得动呢，就算劝也得慢慢渗透，不然只能适得其反。
任长生生气了，回到卧室关上门手拿李连枝的遗像，呆呆的看着。
“老伴啊，心脏疼的时候，有时我就想干脆不吃药了，疼死跟你一起去算了。可寻思起小慰和婷婷我就不忍心走，总寻思还是吃药吧，能多活一天算一天，不然我过去了，你问我婷婷和小慰的事，我怎么跟你说，到那边我总得跟你有个交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