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为又吩咐下人,专门备了两间上好的客房,将小刀与陈决二人安置下来,才备起丰盛的午餐,满满的一桌各色菜品,一张大桌,只坐了主客三人,边上却有五六个婢女服侍,果然是巨富之家的排场。
叶朝为敬了小刀一杯酒之后,盯着小刀多看了几眼:“那本《猎经》果直是小刀兄弟亲手所著?”
小刀尚未回话,陈决却不乐意了:“叶兄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怀疑小刀兄弟冒名不成!”
叶朝为连忙起身拱身:“言语不当!言语不当!还请两位莫要见怪!只是这《猎经》写的太好了,虽从狩猎一事着手,其中所隐含的深义已至道境,若非深谙世情、非有大智慧之人,断难写出此书,今日见小刀兄弟,竟是一少年,故有此问。”
小刀笑道:“实话说与叶兄,在下这本书确实不过写的是狩错之术、之道,与人情世故并无关系,在下也没什么阅历,至于他人称好,或许不过是天下的道理皆是相通之故,才令读此书之人各有各的领悟。”
叶朝为坐了下来,连连点头:“小刀兄弟说的在理,这天下之术,各业相异;而天下之道,却是业业相通。这本《猎经》正是因为对狩猎一业,由术入道,才令各业之人从中多有得悟。”
“不要说别人,当日叶某偶得此书,本不以为然,禁不住旁人推荐,粗翻了几页之后,却觉得此书写的不是狩猎,而是书商之道,处处暗合书商经营的至理,便连看了几遍,每一遍都会有不同的心得,那种感觉,真是奇妙至极!奇妙至极!”
“后来,我便将此书,与人传阅,个个赞不绝口!有一位大儒看后,总结了一句,叶某深为认同!”
“他说:此书由术入道,虽为猎经,却为百业之典!”
小刀听罢,讪讪一笑:“其实此书,不过是我独自在深山中生活,闲来无事,或为了打发时间,才将狩猎之心得写下,从未想过能有其它用处,惭愧!”
“小刀兄弟,过谦了,你可以说是一书成名!”叶朝为满脸兴奋之色:“能一书成名的,在我们大兴朝近三百年间,兄弟你可算是第一人!”
陈决欠了欠身:“听叶兄的意思,小刀兄弟的名声,已经传到了京城?”
“何止是传到京城!”叶朝为笑道:“如今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中,提起小刀两个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小刀只表情淡然地听叶朝为说些《猎经》的事,等这个话题差不多的时候,回敬了一杯酒:“叶兄在京城之中,可曾听说过林山、林道两位大人?”
陈决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何突然提出林氏父子。
“林山、林道?”叶朝为看着小刀:“你说的可是一门双杰的林家?”
“二人确属父子,只是在安州听过林家的事,才有此一问。”
“安州?没错,林氏父子祖籍确实是安州。说起这两父子,确实不简单,林山大人在先帝时,有十多年高居右相之位,可谓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而林道大人,在先帝时曾是连中三元之人,殿试过后,即由先帝御点,直接补缺工部侍郎,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又调升为户部尚书,二十五岁不到便官居尚书一职,在我朝也是第一人!”
“那为何父子二人后来却一起离职回乡?”
“林相在新皇登基后不久,便自行辞了官,因林道大人尚在朝中任职,所以他一直仍旧居于京城之中,八年前,不知何故,皇上突然下令查办林家,说是林山于先帝在位之时有擅权专权之事,而林道则涉及贪腐一案,不过查来查去,似乎也没查出什么确实的证据,林山大人只是责其自省,而林道因摆脱不了一件户粮沉船的案子被革职,二人这才回的乡。”
小刀大致明白了些情况:“原来如此!只不知这林氏父子,在朝中可有仇人?”
“仇人?”叶朝为笑道:“小刀兄弟,你有所不知,在朝为官之人,明争暗斗、互相倾轧是常有的事,谁会没几个仇人。”
小刀思忖半晌:“听叶兄刚才的意思,是皇上想查办林家?”
“正是!林氏父子虽然位高权重,但相比朝堂上的一些官员,可以说在守法清廉一事上,无人可及,即便有人想算计他们,也找不到由头,若非皇上下令,其他人除非捏造罪名,否则谁敢对林氏父子进行构陷。”
“既然林氏父子为官清正,那皇上为何却要针对他们。”小刀有些不解:“倒没听说过皇上名知其为刚正之臣,却要除之的说法,除非...........”
“叶某知道你的意思,但当今皇上并非昏庸,如林氏父子二人,放在历朝历代,都应该是当朝的肱骨之臣,而皇上只所以明知如此,却想下手除去他们,也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的。”
“...............”小刀手触着酒杯,直直地看着叶朝为。
“据传闻,此事与当年争夺皇位有关!”叶朝为降低了声调:“当今皇上在未登基以前,虽是太子身份,却被先帝以监北军之名,派往北疆,听说当年有另立储君的打算,而林山大人曾在先帝病重之际得过口谕或密诏,今帝继位之后,林山便成了一块心病,去之则安。”
“既然皇上要除掉林家父子,为何却只对林道做了革职处理?”
“小刀兄弟,这朝中之事,远非老百姓眼里的那样,皇上想怎样便能怎样,即便皇上想除掉林家,却也不得不依律行事,林家的事,本是安排御史大夫张先张大人主导,经三司会审,曾一度将林山、林道二人收押,但苦于无确凿罪证,又加上一群老臣的力保,才免于刑责。”
“依叶兄所见,皇上会不会在林氏父子回乡之后,用法外之力,再行除掉他们?”
小刀虽随口一问,叶朝为倒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林家父子回乡后出事了?”
小刀点头:“信安九年元月初,林家被满门灭杀,至今不知何人所为。”
叶朝为瞪大了眼睛:“为何京城却未听闻此事?”想了想道:“定是安州地方瞒报!不过这安州府的官员,胆子也是够大的!”
“林氏父子,即便已无官职在身,却都曾官居要位,若是一般的盗匪,断断不敢对林家下此毒手,除非.............”陈决也插话进来。
“除非幕后主使就是当今皇上!”叶朝为点点道:“也不无此可能!只是可惜了林山、林道两位大人,两朝为臣,忠心耿耿,不料却落得如此下场。”
小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若杀害林家之人是皇上,这仇要如何去报?只怕凭他的力量,也只能任林家之人蒙冤惨死了。
可如果凶手主谋是皇上,却不至于在灭门林家之后,又去杀害程北,更不太可能去杀害老袁。
那么,凶手是皇上的话,残杀林家的势力与杀害程北、老袁的,定非一帮人!
若是一帮人,则凶手就不大可能是皇上!
但是,除了皇上,又会有谁要对林家赶尽杀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