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鲜卑探子在地上寻摸了一下,又是一阵叽哩哇啦,转身骑马离去了。
眼看着荒原中的几个胡骑在视线中渐渐远去,刀疤直起身来,缓缓舒了口气,开口道:
“赞画部的大人们推断大军有可能已经南下,但看情势,这些鲜卑胡骑还在朔方郡有驻军。”
“这下我颍川岂不是无忧?”
刀疤身边的一个满脸褶子的侦查骑兵说道,这家伙叫孙大力,自幼就长得老成,一脸褶子磕碜无比,此时在如刀子一般的寒风中,更突显出满脸的褶皱。孙大力长得难看了点,但是一身武艺却极为不俗。
转身看了看孙大力,刀疤摇摇头道:
“不,此前小队长集训时的操典兵书有云:急如奔雷,散如星火。如果这些胡骑快速南下,那就仅仅是为了打秋风,掳掠一番;但如果是稳扎稳打,一路横推,那恐怕就是所图非小。”
十几个侦查骑兵都是面色沉重的看着远处,顺着这些胡骑的背影方向,能看到尘土飞扬的荒原那边,隐隐约约似乎有不少营盘驻扎着。
“不如抓几个舌头过来拷问一下?”孙大力兴冲冲道。
身后的众人闻言都是一阵兴奋,虽然只是个十二人的侦查小队,但这些骑兵却丝毫不见对周边可能存在的成千上万鲜卑人的恐惧,眼中慢慢的都是对于战斗的渴望。
确实,在颍川军系统中,有足够的军功就意味着一切,荣誉、财富、地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凭借军功获得。
所以在众人眼中,在完成哨探任务之余,对于能否战斗剿杀敌骑首级也极为在乎。
刀疤回头环顾了一圈身边的侦查骑兵,朔方高原之上,寒风四起,有些骑兵兄弟的褐色袍襟被风吹起,不时露出衣襟下面厚实的甲胄。
侦查骑兵的装备一直是颍川军各部中最好的,开了血槽的环首点钢刀,陈国送来的强弓,身后箭囊中的雕翎箭,无一不展示着颍川对于侦查骑兵的重视,毕竟侦查骑兵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于千万敌军中蛰伏,搜取各项情报,没有得力的装备,存活率极低。
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刀疤也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满是谨慎,眼前的这群毛头小子,刚刚入伍,自己却是入伍多年了,这方面的经验却是保全自己和部下的屏障。
“照刚才的几个胡骑来看,这些鲜卑胡骑应该是三到五个一起,咱们找机会截杀一支即刻收手!”
包括孙大力在内,十一人开始清点各自的装备,从另一处塬后牵回马,将马嚼子取下来,给坐骑喂食一些和了盐粒的豆料,又喂马喝了些水,让马恢复一些体力。
侦查骑兵长途奔袭之下,马匹也是辛苦难言,如果不能及时补充食物,在这荒原中,无异于自断双腿,荒原上虽然也有一些杂草,但这些杂草营养太低,吃很久也补充不了急剧消耗的马膘。
更多的时候,侦查骑兵都是宁愿自己挨饿,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坐骑,出征在外时,马匹的伙食标准还要高过骑兵。
刀疤从怀中取出一块皱巴巴的干饼子,张开嘴开始鼓起腮帮子,正用力嚼着,就着水囊里喂马剩下的一点水,慢慢吞咽入腹。
刀疤的坐骑老白,“踏踏”的在刀疤面前踏着步,一溜水的雪白马色,端的是神俊无比,美中不足的是左眼之上也有一处类似刀疤脸上的刀痕,只是外翻的肉皮早结了痂,只留下一道显眼的痕迹,此时正低着头咕吱咕吱的嚼着豆料,大眼睛也正柔和的在刀疤身上逡巡。
刀疤之前是冀州的边军骑兵,只是由于黄巾之乱,几十人的小队被数十倍的贼人突袭打散,刀疤才回到家乡颍川,后来被典韦看中,加入了颍川军,做到了小队长。坐骑老白也是加入颍川军之后给配备的,算起来也陪在自己身边快两年了,征战岁月中,一人一马也是感情深厚。
十二骑已经修整完毕,整理好身上的军械,各处武器放置妥当,骑兵小队重新给马上了马嚼子,众人开始前往之前就已经探查清楚的一处土塬子下的沟子里,那边有一个快要干枯的小渠,已经汇拢成一个浅水潭,胡骑四处找水源时,必然会有人去那里取水,在那找机会动手,也不易被高原上的胡骑发现。
一路无言,众人中的一个外号叫毯子的矮胖汉子正在马上快速记下沿途的路线,这也是颍川军自虎牢关吕家庄时就养成的传统,每小队必须配几个懂得制图识图的,以便于侦查记事。
小队在这处不知名的浅水潭边埋伏定,塬上安排了毯子放哨,其余十一人屏息注视着水潭方向,有灵性的十几匹西凉马也收起了粗重的鼻息,安静的立在杂草后。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塬上蛰伏的毯子,从怀里掏出了六颗石子,往水潭里扔了过去,瞬间激起一阵低低的叮咚声,水潭边的十一人瞬间打起精神。
六颗石子,那就是六个人,上边的毯子轻微晃了几下他伏身的那棵树,水潭下的众人见状开始上马备战。
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后,沟子的另一边几个赶着马车的鲜卑胡骑,正叽哩哇啦的一路大声聊着往这边过来。
刀疤略懂一点鲜卑话,皱着眉头听了几句后,等这几个倒霉蛋近了水潭边,一声低号之下,十一骑快速从杂草中冲出,转眼之间,就把这六个胡骑围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