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鲁阳城外三十里,这里是荆州和豫州的交界处,也是颍川郡和南阳郡的分界点,吕绍的大军随着典韦留下的哨探信号,一路赶往此地。
赵慈已经不在继续亡命奔逃了,眼见得没办法甩掉这骑兵,又已经连夜行军,全军上下早已经是疲惫不堪,索性不再奔逃,一众叛军就地驻扎就此歇息,军阵外围则竖起了无数竹排和木栅栏。
在步兵军阵对战大规模骑兵时,组成这样的防御阵法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老哥,这下子咱们要灰头土脸了!!!眼前的这伙官兵可是来者不善呐,一路追了咱们两百多里!!”
一个叫孙狗子的叛军小卒对着身边的一个年长的老兵说道,眼睛却时不时剽着老兵身上的套身铁甲。
铁甲上有些斑驳的刀痕,脖颈处有一块块黑色的血迹,很显然,原主人是被割掉了脑袋。
这可是从颍川军身上扒下来的战利品,也就只有老资格的士兵和各级头头才能搞到一件。
老兵名叫梁立,参与叛乱前也是一个百夫长,级别不低。
“流光蛋的赵慈非要打舞阳,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了,要我说可能咱都不一定能活着回到南阳城!!”
梁立站起身来,腰间别着的腰刀又是让孙狗子一阵艳羡,点了钢的环首刀刀身上还有一道血槽,战场缴获的时候没有看见刀鞘,梁立就是用腰带系着环首刀的刀把,刀身在四周晃荡着。
这颍川军的装备真是豪奢,这样的家伙什,恐怕就只有边兵和京城的北军才有资格使用吧。
梁立说这话时,脸色不太好看,只是不住的骂骂咧咧着,骂的对象无非就是赵慈那一群上官。
不经意间,眼神注意到孙狗子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腰刀,老脸一松,笑了起来,家里边的小儿子也是跟孙狗子差不多的岁数,十三四岁,皮的欢实,自己在家的时候都看管不住他,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
“狗子,想要?”
梁立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环首点钢刀。
孙狗子狂点了几下头,他手里边只是个长木棍,顶端嵌了一块铁片,这样的“武器”在孙狗子这样临时抓了的丁口中比比皆是。
“拿着吧,这场仗之后咱们还不一定能碰头了,这群官军跟舞阳城的那伙一样,难打啊!”
梁立把环首刀递给了孙狗子,自己则是换了一支长矛,转了个身位,开始闭目假寐。
孙狗子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环首刀,小心翼翼的用右手的袍袖细细擦拭着刀刃上的泥巴。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一炷香,又或许是半个时辰,突然地面开始剧烈的颤动,隆隆的马蹄声在快速接近叛军军阵这边。
梁立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来,抄起自己身边的长矛朝着军阵外围小跑过去,他负责的地盘就在防线前沿。
中军帐那边已经鸣锣打鼓,各级头头都在招呼自己的手下,阵地上不时有人嘶哑着嗓子大喊:
“官军追来了,咱们得齐心把他们打走,打走他们,我们好回南阳城过快活日子”
......
人潮涌向防御阵型四周,竹排木栅栏累成的矮墙后,无数叛军手持各式武器,站在矮墙后。
目之所及,铺天盖地全是身着黑甲的官军骑兵,人马叠加,声势居然比起叛军的万余步卒要强上无数。
顶在最东边的叛军们有些抵制不住心里的压力,开始空嚎着,头头们的号令声还没有传到这里就被淹没在无数人的喊叫声里。
没有预料中的弓弩箭雨,没有想象中的骑兵冲阵。
前沿的叛军士卒只是模模糊糊的听见几声口令声。
“上弦”
“点火”
“射~”
上百个铁块划过低空落到了叛军防御阵的内中,万人敌炸裂,无数铁片铁砂激射向四处,无数断肢残臂横飞,血液四溅。
就如同一个气袋,承受不住内里的气压,猛然间炸满了气孔一般,无数叛军士卒满身窟窿的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波攻击,少说也有上千人死伤。
剩下的八九千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这还没交战,自己人就无缘无故被天雷炸死了这么多?
任凭各级头头再怎么呼喊,也没有小卒理会了,众人都是轰然倒退,撒丫子往西跑去,只要跑到鲁阳城,还是有一线生机的,眼前的这些官兵太厉害了,会召唤天雷作战,自己等人怎么可能是其对手?
有些人被人群挤压跌倒,就再也难以爬起来了,就如同巨浪覆掩下浪花,被踩踏成肉泥,瞬间消失在人潮中。
吕绍伸手取过马鞍上的马槊,手指着前方道:
“颍川军,杀!!!”
数千骑兵就像行进在巨浪中的坚舟,不断破开人潮,收割着叛军的性命。
孙狗子早已经瞧不见那个赠刀的老兵身影,身前身后的人倒下去不少,只要在人潮中倒下,就不会再有爬起来的机会了,人群足以把他踩踏至烂泥。
四处飙射的血腥气味,激起人强烈的呕吐欲,眼见得已经前面的一个壮汉被前边的泥坑绊了个腿,摔倒在坭坑里,这就是时机,要是自己踩着他过去,说不准就能逃出去。
孙狗子毫不犹豫的轻身跃到壮汉的后背上,刚刚准备抬起身的壮汉被这一脚又给压到了泥浆之中。
孙狗子再一次猛然跳跃,轻松跨过泥坑,跳到了另一条小道上。
小道的尽头就是一片农野,今年正月里南阳天气干旱无雪,田野之中杂草处处,随便钻到那一块杂草从,说不定就能逃了一命。
生机,似乎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