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说罢便快步往灵堂外走去，她得赶紧去和纪戎会合了，方泽兰见她要走，亦迅速跟上。
姜月一个蹬地跃上墙头，从袖中拔出玲珑剑，在庭院中划下一道结界，便再也不看方泽兰，转身飞走了。
方泽兰站在院中，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神涣散，脑中仔细回想她的话。
他的确在景山竹屋初见之时，有过一瞬觉得她与方泽嫣相似，他也的确在听到虞靳二字时知道了她的身份。
一开始提出帮助她，让她留在别院，他的确存了私心，但并非如她所言要利用她。
虞靳当初与贺卿离开南华山，是逼不得已之举，他们并非南华山的罪人，多年来南华山也在四处寻找他们。
他之所以一开始对她隐瞒，是因为他不敢确定她所说的真假，那时魔界猖獗，在京都城中四处滋事，而他修为尚浅，若她是魔界高深之人，他自然辨认不出。
直到后来她为他疗伤，加上贺卿与其子被迎回魔界的消息传来，他才相信她的确是虞靳之子。
他的师父听闻她与他在一起，便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她，将她带回南华山，即使现在还没有虞靳的消息，但将来也会想办法让她们父女相聚。
他本是打算救回方泽西便带着她一并回南华山的，却没想她到在魔界便遭遇了意外。至于以她换方泽西，不过是霍临随口一提，当时立即就被他否决了，何来利用她一说。
方泽兰忍不住叹了口气，月光冷寂，自己今日是太过冲动了吗……
姜月匆忙逃离方家，却并未急着去找纪戎，而是站在墙外的隐蔽处，俯身大口喘着气。贴身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额头上的冷汗也大滴地滴落在地，姜月仿佛脱了力一般，靠着墙角缓缓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
姜月轻喃，方泽兰的用心她一清二楚，明明不想说出那样的话，偏偏就跟失了理智一般。
无论是将她当做自己师叔的女儿，还是将她当做方泽嫣的替身，她都知道他从未有过害她之心。
只是她不能承受他的这份好，她是神族之人，她亦是灵界之人。
当年神族内乱导致盘古恶灵再现，神族本就元气大伤，各界又陷入恶斗，甚至将矛头指向神界，企图推翻神族统治。
神族灭亡后六界更是越发猖狂，除了冥界早早退出战争，仙、妖、魔、灵、人五界之间战争之火日渐浓烈。
妖魔二界、仙人二界分别联手，唯有灵界不与人结盟，如此便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此三大阵营中仙人二界的联盟无疑是最强大的，但也是最虚伪的，打着肃清逆党，维护神族权威的借口，频繁与各界交战。
纪戎的父亲正是死在了与仙界的战役中，那一战仙界的首领，正是南华山的开山掌门——苍胥上仙，也是方泽兰的师祖。
姜月的外公老灵君痛丧爱子，对仙界深恶痛绝，在位时下令对仙界之人格杀勿论，直到五百年前五界战火平息，老灵君去世，两界之间关系才有所缓和。
现任灵君槐昭主张修生养息之策，灵界近五百年来在六界中已经逐渐淡出视野，但姜月知道，这并不代表灵界式微，他们只是在养精蓄锐。
灵君说过，他会不惜整个灵界，帮她完成大业，这不仅是他对姜月的承诺，更是对姜月的母亲水伊的承诺。
仙界之人，于她，将来只能是仇人，更遑论南华山之人。若要取得神器，锁阳剑之后，南华山便会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方泽兰的师父——文济上仙，他的师叔——文渊上仙，分别持有裁云剑与凤凰琴两大神器。
凤凰琴更是众神器之首，位居神兵排行榜第一位，也是炎帝亲手所做，对她而言更加意义非凡。
弦隐琴即使与凤凰琴取材于同一神木，但由于琴弦材质不同，始终要逊色一筹，但却胜在与玲珑剑的结合，琴中剑使得其与凤凰琴的威力不相上下。
她的靠山只有灵界，面对其余各怀鬼胎的五界之人，她只能因利近之，绝不可有何仁慈之念。只是自己已经与他们有了瓜葛啊……虞靳、贺卿、虞弈、方泽兰、方泽西……
偏偏那时自己还是虞小秋，是无忧无虑的虞小秋……
她不敢将那十年的过往告诉灵君，灵君虽然待她极好，但在大业之事上却是容不得她半分懈怠，她也只有在这些时候，才会见到灵君狠戾的样子。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灵君知道她认苍胥上仙的女儿为母，以其三弟子为父，以其外孙为兄，以其徒孙为友，必定会震怒，甚至除掉他们……
所以她强迫自己忘记，她是姜月，是神族的公主，是灵界的公主，而虞小秋不过是在漫漫洪荒纪元中，短短活了十年的一个凡人。
“喂，你怎么在这傻坐着！快来帮我忙啊！”纪戎压着嗓子，趴在七王府的墙头冲她扔了个石子。
姜月吓了一跳，连忙蹦起来，待看清是纪戎，才舒了口气，道：“这就来。”
……
方林氏下葬那日，姜月还是没忍住悄悄去看了眼，待众人走后再亲自上了一炷香，才在心中告诉自己，方家的事就此终结吧。
回到青竹苑，谷姨正在屋内查阅灵枢阁送来的书册，纪戎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姜月坐下喝了口水。
锁阳剑刚拿到手，便有新的神器冒了头。
“这是灵枢阁送来的少阳山这几日最新的情况。”谷姨挑了两本递给她，道。
姜月接过，道：“我打算过两日直接去少阳山，青龙鞭不必取了，南疆也不必去了，灵界自然不必回了。”
“为何忽然作此决定？”
姜月耸耸肩，道：“相较之下，神器还是更为重要，至于什么巫蛊之术，若是以后见了再想法子不迟。如今形势紧迫，时间越来越少，未雨绸缪已不再适用了。”
谷姨点点头：“公主此次可需老奴随行？”
姜月笑道：“不必了，谷姨您身体不好，还是好好在京中修养，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嗯，也好，老奴如今已不似年轻时，遇了事动动脑子还行，若是要动武，只怕会拖累公主。”谷姨笑了笑，又道，“那公主是打算独自前往少阳山？”
姜月翻着手里的纸张，道：“不，还有纪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