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氏有些语无伦次,但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三人还是听清了,方林氏对她的两个儿子心中有愧,但究竟是何愧,她又做了何事,还得等她慢慢道出。
“世人皆知......我与老爷自小便由方林两家的长辈定下了婚约,只等我到了出嫁的年纪......便出闺阁,行婚嫁,入方府。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当年长辈们给老爷定下的,是与我的妹妹成亲......”
三人皆是一惊,不解地看向她,方林氏咳嗽两声,接着道:
“我们原是一对双生姐妹,三岁那一年,妹妹突然生了一场怪病,一连昏睡了整整十日才醒来。后来有一名神秘女子来到府上,说妹妹中了南疆的双生蛊,必须与双生蛊的另一半宿主结合,才能解蛊,否则……便随时可能会……毒发身亡。”
“南疆?那不是魔界的地域吗?”姜月疑惑,问。
方泽兰眉头紧蹙,点点头,道:“不错,是魔界。”
姜月又问方林氏:“这......我听闻南疆早已与外界隔绝多年,为何令妹会中南疆的蛊毒呢?”
方林氏点点头:“我们也不得而知......父亲当时也觉得那人所言略微荒谬,所以都没有放在心上。但因为妹妹的病......父亲还是决定给她定下一门亲事冲喜,便选了方家。”
......
姜月听完方林氏的叙述,忍不住一阵叹惋。
方林氏名叫林清婉,她的妹妹名叫林心钰,是京中贵族林家的掌上双珠,自小便享受荣华,受尽宠爱。
三岁那年的一场怪病,让他们的父母心忧,便随了人间的迷信,给妹妹林心钰定下了姻亲。
双生姐妹逐渐长大,皆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十五岁的那年,方清婉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挚爱的男子,她带他见自己的妹妹,常常与妹妹分享自己的心事,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已有婚约的妹妹,竟然也爱上了她心中的那个人。
京都林家家世显赫,近五代都位列皇亲国戚,家主亦乃朝中重臣,皇帝的左膀右臂。林家的女眷更是个个生得如花似玉,赛似天仙,每一代都会有女眷被送进宫为妃。
到了先帝也就是元祁皇帝这一朝,林家的女儿更是位列六宫之主,执掌凤印,即当今太后。
方家与林家不同,方家本是三代将门,长年驻守在边关,立下战功无数。
直到方敬知的父亲这一代才回到了京中做了文官,靠着着祖上的煊赫功勋与分封爵位,在朝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元祁皇帝初登大典之时尚且年幼,七王爷佑祯独揽朝政大权,排除异己,方林两家都受到压制。后来林家的女儿进宫为妃,林家便暗中与方家联合,寻找机会将七王爷一举扳倒,以正朝纲。
七王爷倒台,方林两家便是最大的功臣,元祁皇帝自然青睐有加,更是废了原先七王爷安排进宫的皇后,改立林家女儿为后,封林家家主为国公,升方家家主为丞相。
后来因林心钰的病,长辈便想替其谋一门好亲事,于是就恳请皇上下旨,与自己的同盟方家结成姻亲,巩固两家的情谊。
不过有关林心钰的病,林家从未外传,仅有几位长辈与她们姐妹两人知晓,方家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日子一年又一年地过去,林心钰的身子倒是一直没再出过什么毛病,但阖府上下对这个小女儿一直要比大女儿纵容些,因此她的性子也比林清婉活泼许多。
林家给林心钰找了门好亲事,按照以往的惯例,林清婉将来是要入宫嫁与某位皇子的,加上宫中有当时贵为皇后的姑母照拂,林家家主的仕途必然更加顺风顺水。
因此林清婉打小就被宫规阁训严格教育着,与妹妹的性格不同,她则是生得温和大方,颇有姑母稳重的风范。
林清婉的母亲常常带她进宫看望皇后,一来是想先熟悉熟悉皇宫的规矩,二来是自小便要与姑母一系的几位皇子接触,将来才好择一个好的郎君。不过最终会嫁给谁,还是要看朝中的局势,父亲同姑母的意见。
在她十四岁这一年,一日照例随母亲进宫,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朝中新秀,初立战功的将军俞俨,两人一见钟情。后来竟然又在宫外见到了面,一来二去见得多了,俞俨便吐露了心意。
俞俨此人出身卑微,但却是个有勇有谋的智士,武力虽不是军中最强,但其智慧与谋略,却是百年难得一见。
俞俨为人潇洒不羁又饱读经纶古籍,身上有着京中男儿不曾有的豪迈之气,做惯了金丝雀的林清婉,从心里就对俞俨燃起了一股崇敬与爱慕。
俞俨凭借一身武功,常常在夜里偷偷地溜进林家见林清婉,抑或是在京中寻了地方相见。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持续了小半年,便被林心钰给发现了。
林心钰虽说性格骄纵,但与姐姐也是感情甚笃,自然帮着她隐瞒了此事,甚至一开始还会帮助她出府与俞俨相见。不过,原本林清婉与俞俨的二人行,逐渐变成了他们与林心钰的三人行。
林心钰原本是不同林清婉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但她却以即将出阁,想要多与姐姐相伴为由,搬到了林清婉的院子里住,如此一来,每每林清婉与俞俨相会时,林心钰都会知道。
她从不会去打扰他们,也不会向父母揭发此事,她只会躲在角落里,悄悄地、远远地看着他们。
俞俨也不是心细的人,自然察觉不到林心钰的心思,而林清婉则更不会想到。在她眼中,林心钰与方敬知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的璧人。
况且方林两家交好,方敬知是方家的独子,三人自小就是认识的,而方敬知与林心钰也是来往甚密,两家人都以为他们是感情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干涉,反正将来也是要结为夫妻的。
林清婉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只有林心钰和方敬知自己知道,他们之间并无任何男女之情。林心钰知道,方敬知喜欢的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