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床榻在左边,姜月进了门后才看见方泽兰正坐在床上,斜斜地倚靠着床柱,面色确实发白的厉害,但应该是由于失血引起的。
姜月仍然站在纪戎的斜后方,俨然一副羞涩的小娘子模样,其实她是怕方泽兰会认出自己,心中难免紧张。霍临向方泽兰行了个礼,道:“这位是纪......”
似乎是想说纪戎的名字,但又不知道,忽然顿住了,看向他。
纪戎忙道:“在下纪戎。”
方泽兰点头示意,目光放到他身后的姜月身上。
姜月今日穿了件鹅黄色轻纱缎裙,收腰的样式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腰肢,素色的兰花淡淡地开在裙摆,袖口两只金丝纹边的鸟儿惟妙惟肖,领口有浅浅的祥云若隐若现。
脖颈光洁而纤长,精致的脸蛋上柳眉纤细,杏眼流转,如同盈了星空般幽宁而明亮,小巧的鼻子挺立,樱桃似的嘴唇微微抿着,几缕发丝垂下,姜月忙抬手别至耳后。
当年那小小的可人儿,一眨眼竟然就长大了......
姜月自然不敢看方泽兰,目光一直垂着看向纪戎的袖口。
“纪公子身后那位是......”方泽兰吸了口气,问道。
姜月这才抬起了头看他,纪戎侧身将她让了出来,道:“这是我家娘子,医术好得没话说,稍后便由她为公子诊治。”
娘子......
方泽兰闻言眉头深深锁起,呼吸一窒,猛地咳嗽起来。霍临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又朝着姜月道:“还请纪小娘子快些给我家公子诊治。”
“是。”姜月也有些着急,几步便上了前,对霍临道,“我来吧。”
霍临闻言自然退到了一边,纪戎也上前站在床边。姜月俯身,轻轻地拍着方泽兰的背,又抬头对纪戎道:“倒一杯热茶来。”
“哦。”纪戎闻言正准备去倒茶,霍临却先一步去了,他只得摊了摊手。
姜月接过茶,递到方泽兰嘴边,方泽兰看了他一眼,轻抿了几口。
姜月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霍临,看向方泽兰道:“还请公子伸出左手,容我替你把脉。”
方泽兰伸出左手,姜月便覆上,纪戎在一旁等得无聊,目光开始在房内日出转悠着,方泽兰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姜月与纪戎。
姜月原本以为方泽兰只是普通的内伤加外伤,在她把脉时却发现,他的内伤比她想象的更为严重,性命垂危四个字用在他身上丝毫不假,若不是靠着仙身支撑着,就是十个方泽兰也不够死。
姜月把着脉,面色却越来越凝重。方泽兰的内伤应当是由于很严重的内息紊乱造成的,而这样的情况只能是由于他曾修炼过过强的仙法,遭到反噬而成。
据她的对方泽兰的了解,他并不是急功近利之人,虽然他的确年纪轻轻就有了一身深厚的灵力,但那一是因为他本身天赋极高,二是因为他修炼有方,悟性高。
见姜月面色不佳,一旁的霍临忍不住问道:“纪小娘子,我家公子的病情如何?”
方泽兰听见霍临的这个称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愠色,又迅速恢复正常。
姜月收回手,道:“方公子的病情的确十分严重,据我推测,病因有三。一是失血过多而造成身体虚弱,二是因为受到外力攻击造成的内伤,三则是……因为修炼不当而气血逆转引起严重的内息不调。”
方泽兰轻轻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六年过去,小丫头的医术进步神速。
“姑娘医术高明,所言极是。”方泽兰道。
姜月一怔,他竟然以“姑娘”唤自己……兴许只是口误罢了……
纪戎点点头,脸上自然也是骄傲的很:“月儿的医术放到六界之中那也是一流的。”
这个纪戎,平日里不见他夸自己,到了外人面前倒是一顿夸。
霍临道:“那依小娘子看,公子的病应该如何是好啊?”
姜月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这是治疗外伤的药,敷在右肩伤口处,养上十日,注意这期间最好不要使用右手。”
右肩?方泽兰挑眉,看了眼自己的右肩,穿着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那一剑是她亲手刺的,她又怎会知道。不过其余三人都没发现姜月话中的端倪。
“那公子的内伤……怎么办?”霍临又问道。
“我先开一些调息的药草,熬汤内服加药浴。其中有几味珍稀的药草,一般的药铺可能没有……”
“这个放心,宫中司药署应当都有。”霍临一边引她走到书桌前,一边道。
“嗯,这样便好。”说罢便提笔开始写药方,纪戎也走了过来,垂头看着她写药方,有些好奇。
方泽兰眸色沉沉,又低咳了两声,姜月抬眼看向他,道:“对了,再加一剂止咳的药。”
姜月放下笔,将写着药方的纸拿起来,轻轻吹了几口气,再交给霍临:“好了,先按照这些药方去抓药吧,切记药浴的与内服的要分开,别弄错了。”
“是。”霍临点点头,对方泽兰道,“公子,我先去抓药。”
方泽兰点点头,道:“让管家过来一趟。”
霍临应下便出去了,很快便有丫鬟端着纱布和伤药进了屋,正是当初在别院伺候的丫鬟红玉,想必是霍临交代她前来替方泽兰换药的,姜月道了句“我俩先在外面候着”便拉着纪戎去了院子里。
纪戎对方泽兰这院子十分喜欢,忍不住到处摸一摸看一看,姜月方才在屋内十分紧张,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浑身乏力似的坐在廊下发呆。忽然屋内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姜月与纪戎皆看向房门。
“我去看看。”姜月起身,对纪戎道。
纪戎点点头,继续专心研究起院子里的东西。进了屋,却见丫鬟红玉颤巍巍地跪倒在地,正伸手一片片地捡起地上的碎片,而方泽兰仍旧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丝毫不关心眼前的情况。
原来是床头的小花瓶摔碎了。方泽兰的肩头裸露着,原先包扎的纱布上浸出大块血色,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换药。
红玉也许是有些着急,手被碎瓷片割破了,流了几滴血,姜月忙上前,将她拉起来,道:“这里我来吧,你先下去包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