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魔两道大势力都在南庆府挑拨风云,虽是王侯,宁家也确实难堪了些...”唐格爬起来感叹道。
“走吧,跟她告别。”
邢天楠拉着唐格就要往外走,正当此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妨给诸位透露一个消息,南庆府即将大乱。既然有人敢抛头露面,这趟浑水也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蹚过去的,还是快快躲避灾劫吧,最好不要与那孩子有半点瓜葛...这也是我风雨阁,唯一能为诸位所行的仁义了...”
剧烈的精神波动就此消散,在人们心里留下了无尽的慌乱和疮痍。
万都馆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在整个浩大的南庆府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满城风雨,风声鹤唳,人人心神不安。
所有人都在疑问,少年屠夫到底是谁?为何能够引发正魔两道同时出手?自上一次魔道大乱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
一代又一代,天下已太平了数十代人,尘封的淆乱记忆,偏偏就在今天,被一通悬赏令悄然揭开!
“千成风雨阁...给我等着!”
邢天楠愤怒不已地走在路上,心里憋了很多想法,他本是想直接离开,可不知怎的,他又想见宁诗诗最后一面。
一辆青铜战车从天而来,战车后跟随着几列雄赳赳的飞马骑兵,悬浮在了邢天楠和唐格的头上。
“跟我来,回去再说。”宁远军元帅从战车中探出头来,一脸沉重地将二人牵引了上去。
“宁元帅,魔道真的重新崛起了么?”唐格在战车中问。
宁远军面色沉重,威严十足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在我南庆府,没有人可以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邢天楠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望向窗外,原本繁华喧闹的府城到处都显得很匆忙,他听到很多人不安的哭泣声。
“都是因为我么...”邢天楠怔怔出神,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境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局面。
五公子面无表情地望着邢天楠,目光从未转移,没过多久,战车就落到了侯府山上的广场。
广场上,宁远山挺立在前,他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十来名甲胄粼粼的将军,身上全都散发着高强度的真气波动。
“三哥,到底什么情况啊?听说魂宫势力渗透到我南庆府来了?”宁远山瞪着眼问,觉得不可思议。
“消息还未查实,暂不必如此慌张。”宁远军从战车上跃下,示意两位兄弟身后的诸将离开。
南平侯宁氏,这一代承袭爵位镇守府城的共主宗同胞兄弟四人,除了三月前远去皇城的南平侯,还有排行第二的宁远京。
这宁远京身材最为精瘦,着青衣剑袍,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也没有出众的地方,并没有另外两兄弟的将帅虎气。
可偏偏这人气息内敛不露,武炼境以下的修者,并不能隐藏自己的气息。
此人绝对是超越武炼境甚远的绝顶强者,是眼下主掌南庆府大小事务的龙头。
此时夕阳将场上六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冷风徐徐,季冬的气候,依然严寒。
“少年屠夫,我且问你,你的真名叫什么?”宁远京问道,目光深邃清寒,话语中分明带着强势的责难之意。
“二哥,怎么说也是救下诗诗的恩人,还是别...”早前熟悉过的宁远山赶忙劝道,他生怕兄长动怒。
“我问你,你叫什么?”宁远京一手将老四推开,直挺挺地站在邢天楠眼前。
他的气息强盛至极,铺天盖地地朝邢天楠压了过来,分明是想让邢天楠双膝跪地着回话,好大的威风!
邢天楠并没有因为这人的威势而倒退,八芒道旋疯狂涌动真气,奋力地让自己的脚不移动,仅仅如此,他的肉身便受到了极重的压迫,膝盖骨在吱呀作响几欲断裂,体内的血液疾速翻涌,从毛孔内渗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难道堂堂的南平侯府,只有这点气量么?”唐格忍不住地吼道。
尽管唐格明白邢天楠身上必定牵连着和魔道有关的隐情,但几番出生入死以来,他绝不相信邢天楠会是穷凶极恶之人。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是个身世凄惨的少年。
“你们这些享受太平盛世习以为常的后生,知道这是祖先们当年挥洒了多少热血才换来的么?这南庆府百里城墙之内,千千万万颗头颅,全是追随我宁家先祖平定魔乱的忠义之士!”宁远京忽地朝唐格大喝,眼中满是苍凉。
“二伯!你总是一口一个太平后生、太平后生?难道祸乱将至,我们就不想上阵杀敌吗?”五公子竟出乎意料地再次发声。
宁远军赶紧将自己儿子拉到身后,一巴掌抽在五公子脸上:“这是你跟二伯反教的地方么?你少在这儿装硬骨头,有本事先突破人初境,砍几个魔道妖人的脑袋告慰先祖!”
“我叫邢天楠,开耳邢,苍天天,楠木楠。”邢天楠咬牙道,不卑不亢,眸子里满是凌厉和鲜血。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老头子教自己认识名字的种种画面,耳畔又莫名响起一阵温柔的笑容,“娘在香楠树下生的你,就为你取名天楠吧...”
“你是邢氏哪一脉后人呐?”四叔宁远山见邢天楠面色不对劲,为缓和氛围轻声细语地问道。
“无宗,无脉。”邢天楠道。
宁远京看着坚定不移的邢天楠,神色轻微复杂了起来,竟活生生地将那口气憋了回去,连他,也浅浅被这少年的坚韧所打动。
一个人十来岁真气境修为的少年,居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威压扛了下来!
虽然只用了两层功力,可他知道,就算是步入武炼境的修者,也是断然扛不住的!
“算了吧兄长,这事不见得与这孩子有牵连,如今兄侯尚在皇城未归,我们还是先调查清楚,保全南庆府安危才是。”三叔宁远军也拱手劝道。
“我看诗诗这丫头真是不成体统!”宁远京甩袖而去,强盛的威能才渐渐消散。
“我知道了,我会离开的。”邢天楠望着那道背影,热血混着热泪不停地打转,他双拳紧紧地握住,埋下了恨意。
“天楠呐!我们没有赶你的意思!你救了诗诗,若是兄侯回来,他必定能护你周全的!”四叔宁远山赶紧搀扶邢天楠安慰,却被邢天楠一手推开。
“一千年了,你知道什么是一千年吗?”宁远京依然在远处介怀道,鸿声回响,一字一句,深深扎进了邢天楠的心里。
“唐大哥,我们走。”
愤怒,委屈,怨恨,苦衷...
这一刻,谁能为他解开心中的疑惑?
时下满城风雨,这一刻,又有几个人不在怀疑?
唐格愤愤不平地点了点头,这几分钟简直度日如年!
口口声声说要感激他们的宁家侯府,在没有查证实情的情况下,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将魔道的帽子扣在邢天楠身上。
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屈膝于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