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如血的残阳中,整个小镇都被渲染上了悲壮而视死如归的气氛。
老弱妇孺带着好几天的口粮都已经转移走了,如今留在这个镇里的男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绝望中祈祷这一次灾难的过去。匪团从昨夜开始,对村庄进行了偷袭,好在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可尽管如此镇上的居民还是出现了伤亡,男人们正在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人们将生的希望寄托在已经对此还一无所知的小查理身上——寄希望当他回来时,能带来帝国的援助。
匪团没日没夜地进攻一直持续到现在,男人们大多都挂了彩。
不过还好有风狼佣兵团的各位在,正是因为他们在每一次的战斗中都顶着巨大的压力,小镇之中人民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当然也幸亏了杰洛特的松鼠波尔提前将匪团的消息传递回来,这才让大家可以提前准备作战计划。不得不说,这个小家伙特别容易被人所忽视,但正因为这一份忽视,它的作用才会得到如此巨大的发挥。
使用尖刺战盾的西罗姆带着装备起简陋武器的镇民,在发疯似的匪徒进攻中获得了不菲的战绩,单他一人便已经将不知道多少的匪徒撞得内脏破裂吐血而死。东侧前线防御工事的众人都受到了这个壮实男人的鼓舞。
“坚持住,我来了!”是这个粗旷男人在这几天里说的最多的话。
只要听到了这句话的镇民却都能松上一口气,因为这句话,意味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将会接管这片岌岌可危的土地。就好像只要他到了,就不必再有担心和顾虑了。
但匪团的攻击来自于四面八方。
离开西罗姆驻守的南侧,来到弓箭手修沙那边。
他的每一箭几乎百发百中,而在魔法箭头的加持下,那微乎其微的失误也被瞬间爆破的拳头般大小的火球所弥补。这里镇民所要做的仅仅只是用干草叉将漏网之鱼叉出去。
修沙近乎是一天一夜都没有合过眼,但你若是现在去东侧镇口的瞭望塔找他,这个少言寡语的英俊青年仍然可以对你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而守在西侧的阿让,几乎成为了小镇上的英雄。
西侧便是靠近矿山的一侧,那里也是匪团进攻的主力军。若非是他每一次施展的法术力挽狂澜地扭转了战局,小镇估计早就在匪团的进攻中被摧毁了。而他释放的法术之眼让小镇附近的匪团无所遁藏。
至于北侧,那里面对的是连绵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森林,这里几乎没有什么进攻的迹象,所以也就是基罗姆斯率领的猎人小队和一些相对较弱的镇民守在这里。
总体上来说,这几波攻势小镇都以微弱的优势坚持了下来,但死亡却如影随形——这才仅仅是一天一夜,小镇的居民们已经精疲力竭了,而匪团仗着十几倍的人数优势轮番进攻,现在已经将镇民们逼到了稍有差池便会丧命的地步。
为小镇牺牲的人越来越多。
杰罗达失去了他的一位爱徒,这个老实憨厚的可怜年轻人,不过是到防御线上送一批刚修理好的武器,结果死神就给他开了个玩笑,一支射到瞭望台的箭不偏不倚地弹射而来,贯穿了脖颈。
就这样,戏剧性的,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离开了人们。
更让众人悲伤的是,他们甚至不能将所有死去的伙伴体面地埋葬,战斗空隙间草草立起的坟墓中,有好一些是空的——这些是死在防御线之外的可怜人,穷凶极恶的匪团在撤离时会带走他们的尸体,下一次进攻的时候这些人的头颅会挂在冲锋的战矛上。
纵使镇民流淌着山石般坚韧的血脉,但他们毕竟没有经受过军事训练,精神也逐渐到了崩溃的边缘。况且来自杰洛特的字条中所说,那个不知名法师还有两个巨大的尸怪,可这两只尸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过。
敌人游刃有余的一次次进攻变成了众人脖颈上的不断收紧的套索。
小查理成了最后的希望。
几天前还是热热闹闹的酒馆现在尤为冷清,被安置在这里的伤员躺在地上轻声地哀鸣,玛丽·琴和穆罗拉在后厨熬药。
比玛丽·琴更加擅长药剂配制的十六岁少女,几乎一直在帮助她调制各种疗伤的药,由于小镇的药材不仅药力一般还实在短缺,心地善良的少女甚至拿出了自己身上珍藏的材料帮助玛丽·琴来达到预期的药效。
而在这里与众人格格不入的便是阿加沙了,他就在今天清晨时分回到了小镇。当时由于酒吧的老板都在防御线上,他直接就豪迈地钻进了柜台里拿起酒柜中的酒开怀畅饮,一点儿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若非他带来的信上有杰洛特的字迹——“到了关键时刻,这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玛丽·琴早就把他赶出这个小镇了,至少不要让他在众人眼前碍手碍脚的。
阿加沙端起了面前的木头杯子,刚准备一饮而尽,一道小小的黑影便快如闪电似的飞快地跑进了酒吧,在眨眼间就窜到了他的肩上。
阿加沙只好放下了杯子:“波尔,别闹。”
这道黑影自然就是波尔,它灵活地跳到了阿加沙面前。小小的波尔身穿着滑稽的用皮革缝制的衣服,在这件衣服的后面缝着一个小小皮质圆筒。
杰洛特就是把情报写在事先准备好的纸条上,再塞进这个圆筒里的。
阿加沙驾轻就熟地取出了那张被卷起来的字条,从兜里掏出了一颗坚果递给了波尔:“辛苦你了。”
波尔原本应该柔顺的毛发此刻满是尘土,它眨巴了一下眼睛,接过坚果便啃了起来。
阿加沙打开了字条,越看越眉头锁得越紧。
玛丽·琴听见了声音,急忙从后厨赶了出来,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了?”
阿加沙似乎没有注意到老板娘的语气:“来信了。”
玛丽·琴眉头一皱:“我不瞎,”但她还是凑了过来:“写了什么?”
阿加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变得通红,他把字条拍在了桌子上,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甚至边角还有血迹:
——
最多明晚,援助就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