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正自思量,已有幽香来袭,我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夏荷清香,另有一双纤纤素手将我扶住,转头之际,眼帘里映进的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午夜时分最最叫我念想的秀美容颜:“二姐!”
千浔摒着呼吸,细细的看了一下,才一把将我抱住,激动的大叫:“你这死丫头,一走就是近半年,你不顾了自己的身子,难道就能狠心抛下我们姐妹十几年的情份,为了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你把事儿做到这个份上,你的心眼究竟是怎么长的?”
我软软的倚在二姐的肩上,憨憨的笑,既歉然又欢喜着——
歉然的是害他们操碎了心,欢喜的则是他们毕竟没有真正恼恨上了我,正想说:“对不起,二姐,千月淘气了,二姐别跟千月计较好不好……”
话还没有出口,嘴巴已经哑了,突然而来的一阵头晕目眩,双腿直发软,人就整个儿的往地上倒去,腰际,有一双强而有劲的铁臂将我扶住,牢牢的纳入怀去……
那一刻,我瞧见流舟流容一脸惊骇的想窜上来,却被沉英反手缠住,牵住……
那一刻,我见千浔心疼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尽是大功告成的神色,令我心惊胆寒……
那一刻,另有一个身形健劲的银甲卫侍,探出头往冰天雪地的园子里直瞅,然后,低低叫了一声:“不好,他们已经发觉了,大哥,你且带上四妹离开,我来断后……”
几乎要魂飞魄散,那种口气最亲切不过,我怎么会没有联想到呢……
竟是骆风哥哥谦谦儒雅的嗓音——
我不由的失声惊呼出来,可惜喉咙里已经叫不出半个字!
与此同时,楼梯那边传来了无韫焦急的怒喝:“放开她……”
有人将我横抱起,扑鼻是淡幽幽的柏叶清幽之气,我努力张望揽腰抱住我的人是谁!
是骆烽哥哥吗?
没能看清楚!
那人已麻利的往我睡穴上点了下来,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无韫沉沉的声音直直的刻进脑海:“凤卿珞,凤卿霖,阁下两兄弟当真是胆大包天,青天白日的,敢潜伏进靳家堡,你们以为如此便能带走凰儿了吗……”
无韫在叫谁呀?
谁是凤卿珞,谁又是凤卿霖?
那股淡淡湘竹气息分明只有两个哥哥身上才会有的呀!
是骆烽与骆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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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冷喝,震得残雪层层落!
放晴的冬阳照在皑皑积雪上,映得光华闪烁,也映得那刀剑之身铮亮!
寒风,呼呼的吹着,刮落枝上雪,也翻动着千月的裘氅……
此刻,千月极度苍白的脸孔深深的靠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靳无韫看得分明,那是一张极寻常极普通的脸孔,却配着一双利若锋尖的漂亮眸子!
眼前的这两个男人穿着靳家堡银卫的衣饰,那脸孔亦是银卫营里似乎人人都认识的模样,但是他们却已经早被杀人灭口。跟前的两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这几天一直苦苦想逼他们现身的凤卿珞以及凤卿霖!
前几天靳无韫让程飞往桑宫传话,结果,在途中得到密报,说是凤卿珞再次秘密进了东铖国,程飞立即回堡而禀,靳无韫得知后料定凤卿事离宫,自然仍是为了宫云凰而来。
凤家的两个人之骄子同时不顾一切的现身靳家堡,毫无疑问,他们对于宫云凰已经是志在必得。
桑宫内,据说群臣皆在质疑,大婚延后,女皇深锁宫门,加上这些年来掩真容垂帘于政殿,臣子们对此事本已猜忌纷纷,如今流言蜚语更如潮水般涌来,都在流传甯王似欲篡位夺权,宫云凰再不亲政,桑宫时局定然起乱,所以,凤卿珞必须交出真正的女帝以正视听,以安民心,如此才逼得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放开她!”
靳无韫冷静的沉喝,先不管桑宫政局如何,他只单纯的不许别人将自己的妻子自身边带走,至于其他利益得失,目前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北风呼啸着,抱着千月的那个男人毫不理会他的喝斥,只是怜惜的将千月苍白的小脸拢进自己的披风里,不让靳无韫再瞅上一分,而后,傲然扬眉,挑衅的一笑,不屑一顾的撇开眼,对近身的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二弟,一起撤……”
低低的嗓音有着一股不驳斥威仪,那种威仪只有长年高居人上才会有——人身上某些气质,跟其生活的环境密不可分,所以,靳无韫认定,这个人一定就是凤卿珞。
不错,来人正是凤卿珞!
他的话音一落地,在另一个男子以及沉英、云千浔的掩护之下箭步如飞,纵身飞下楼台,靳无韫哪肯放开他,形若大鸟直追而去,却叫沉英纠缠住……
“二公子,你既已知小姐之身世,何苦执意要留下她!你该明白的,你要不起她,她也不能在此嫁你为人妻的……你放了她,让她回去该去的地方吧……”
沉英难得一次语重心长的劝辞换来的是靳无韫冷冷的喝断。
“闭嘴,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毫不留情的横劈一掌,他劲儿十足的将人震开。
沉英中觉虎口直发麻,人已被震到五步开外,稳住身形后,再次大叫:“二公子,你这是何苦!”
靳无韫哪肯再与她缠斗,沉沉的扔下一声:“回头再与你算账!”
便轻飘飘腾空一跃,凌利的掌势直冲另一个男子——凤卿霖而去,但见凤卿霖弯腰一闪,只觉耳边掌风如雷,气势汹汹,不觉赞了一声:“好掌法……墨衣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倒要好好与你切磋切磋……”
文雅的口气一听便知就是栾梁城谦谦如玉的七绝公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