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宫装已经备齐了。”
册封之日,良辰在傍晚,眼看时辰已经到了,偏偏镜娉还是只着了白色单衣,在殿中走来走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娘娘。”就连巧儿也忍不住上前催促了,“这时辰要快了,还是让奴婢我为你更衣吧。”
最后一丝霞光的光镂穿了雕花窗子,弥漫一种令人沉迷的尘埃,落在镜娉也有些的略急的面上,“别急,再等等。”
巧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要等!
耳听得远处乐鼓声大奏,巧儿更是急得团团转,这时只见一个婢女匆匆的走上前,在镜娉身边附耳几句。
只见镜娉先是凝眉摇头,继而轻叹,“也真是难为她了,罢了,我不帮她谁帮她。”说着,冲着就冲巧儿道:“把这套宫装拿下来,换领一套。”
巧儿还是犹豫,“娘娘,那套衣服美则美亦,可到底少了几分华丽和隆重,真的要用那一套吗?”
一番装扮后,銮驾与仪卫早已等候在殿阁外了。
前导黄麾两对,大朝一对,五色绣幡三对,长戈一对,绣幡三对,锦幡三对,雉尾扇两对,红花团扇两对,曲盖两对,紫方伞两对,由红衣的甲士们执着,共是四十二人。后头是校尉六十四人。列在左右两边是班剑、金吾杖、立瓜、卧瓜、镫杖、骨朵、仪刀、钺斧每件共是两对。
短衣窄袖宫女,各执着五色绣幡、金斧、金骨朵、拂子、方扇、红杖、纱灯、黄花盖、曲盖、金节、青伞之类,共是二十四人。
跟后,有校尉,兵士六百余人。
镜娉走上凤辇,一众走过长廊,穿过各大带各大殿,仪仗校尉至此停住。
到了正殿门,文武百官停住。
殿门口的司仪官拖长声音向众人预告正妃终于姗姗来迟。
在子恕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难掩的诧异。询问的眼神落在她的面容上,镜娉只是笑了笑。
随后,百官跪礼遮住了子恕的好奇。
礼官开始诵读册后诏书。
一番繁琐的礼仪,叩拜后,群臣山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成,随后嫔妃叩拜。
当念丝徐徐从殿门走进来时,迎接她的是群臣诧异的惊呼和低低的议论。
镜娉不用看也知道,念丝的那番装扮,那幅容貌无异于端敬淑皇后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镜娉微微的侧目,看到的是子恕眼中的难掩的惊异,以及轻微的复杂痛苦。
她不由得在心底低叹,到底是放不下她呀。
而此时,念丝也同样惊讶的看着镜娉。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镜娉会与她同样着装,同样的素纱内单,外罩丝帛长衣,下着流云裳,层层覆起,就连那微凸的小腹也被遮得丝毫不见,看到的只是广袖削腰,额头一点朱砂红,额上垂挂墨色宝石,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宫装是正红,焰火般的红。
她的如云的长发梳起,挽做倾鬟缓鬓,中间一只金凤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她发上飞起来一般。
一时,殿中人探寻的目光都落在两人的身上,不过,念丝看镜娉,是惊诧中带了戒备,子恕的目光却是全落在了念丝的身上,着人眼里恰是更为复杂,那双眼睛黑漆漆的,让人看不透。
念丝镇定自若的从席上取了杯酒,转身面向子恕:“皇上,愿天佑我朝,永泰康祥!”
见此百官只能起身,一齐举杯附和:“天佑我朝,永泰康祥!”
子恕这才露出了柔和的笑意,只是眼角仍然像念丝瞟去。
念丝苦涩一笑。
原本,她还怕子恕苛责与念丝,才舍弃了帝后宫装,找来了这么套衣物。原来,不过是多此一举。这这么一个举动,她突然觉得子恕离她一直都很远很远。
什么鹣鲽情深,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强撑几许,直到众人酒酣之时,镜娉对着一直侯在一侧柱子旁的巧儿使了使眼色,悄悄的退出了大殿。
皇宫中处处张灯结彩,连道路都映得一片艳红。
镜娉抬起头,一轮弯月高悬于空,四周星星闪烁,与月争辉。
“奴婢恭喜皇后娘娘了。”到了园子里,巧儿嘻嘻一笑,跪拜下去。
“指不定是想着打赏吧。”镜娉轻松的笑道。
巧儿抬头,风吹得身后一众婢女手中的灯笼摇摇乱晃,光影也没能为镜娉的脸上添上些许的生气。
“娘娘,这是怎么了?”
“巧儿,你看,月光虽亮,但繁星似锦,那光辉星星点点的,怎么也夺不走。而且若是有乌云来了,遮住了月亮,却遮不住星星。”说到这不禁幽幽一叹。
巧儿掩唇笑道:“但是月亮毕竟是月亮啊,自古以来,对月吟诗的有几人?对星吟诗的又有几人?众人许愿盟志,对着的也是月亮,不是星星啊。星星怎么也不能遮挡住月亮的风采的。”
镜娉一怔,失笑道:“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见解,看来倒是我迂腐了。我们走,这些悲风叹月的事还是留给别人做吧。”
回到中宫,镜娉任由巧儿为她卸去那满身的装扮。
懒懒的倚靠在榻上,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放不下,呆坐良久,又起身,慢慢在殿阁中踱着步子。
时间久了,巧儿也看不下去了,“娘娘,你现在身子重,不如早点歇着吧。”
镜娉摇摇头,“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巧儿,你说今晚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巧儿一扬唇,“娘娘是不习惯了吧。这些日子里,都有皇上陪在身边,冷不防的没来,倒是冷清了许多。”
“你这丫头。”镜娉睨了她一眼。
“娘娘早点歇着吧。皇上今日一定是抽不出身来了,也未招任何人侍寝。”
最后一句话尤其的画蛇添足,镜娉幽幽的转身,突然什么话也不说了。